拉架

附中秋季有两大盛会——体育节和艺术节。对于多才多艺的学生那自然是展示自我的好机会，对于只想学习或者压根儿没有什么技能可以发动的同学，那就是纯粹的折磨！

“下周我们是我们的体育节，分为趣味运动会和秋季运动会。趣味运动会呢是要求全班参与的，我们到时候会直接分好组。秋季运动会就是自愿报名啦，男生报给我，女生报给林雏。”贺凌风看了眼林雏，“团支书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说是自愿，但如果报名人数不够的话老班就来直接分配了，大家最好积极一点。”老班分配四个字果然有威慑力，同学们立刻对运动会上心了，毕竟谁也不想轮到累死人的长跑或者太考验技术的跳高。

一个大课间过去，男生还剩下一个三千米，两个四乘一百米接力，一个五十米短跑，还有一个铅球。贺凌风懒得再问，直接把自己填上了。

林鸿打前门过去，贺凌风一把拉住他，“接力来吗？”

林鸿张了张嘴刚要回答不，就看见贺凌风给自己填了四个项目，“我操，你这也太拼了，万一这几个是挨着的，累死你啊。”

“没事累不死，我给你把接力填上？”

“你好歹找个人替替……”林鸿一把抢过单子，对着后面的米一粟喊话，“米一粟！五十米能行吗？”米一粟正啃着大课间的加餐面包，眼睛还黏在一本小说杂志上，“都行都行。”

“他上次体测，五十米跑了十一秒......”

“也是……那铅球吧！”林鸿擅自划掉了贺凌风的名字，在后面添了个龙飞凤舞的“米一栗”，贺凌风接过来，默默给底下的木加了俩点。

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行吗？接力。”

“不要。”林鸿果断拒绝。

“凑不齐人了。”

“我再给你把米一粟写上……”

“你干嘛不来，腿长还怕跑不快吗？”

林鸿腿长是不假，跑得也不慢，他主要是不想过体育节，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学习，还不用听老师唠叨，与其参与什么傻缺运动会那不如泡网吧练练号了，“不行，我太虚了，没法跑。”

“成绩不重要，人到就行。”

“对不起啦，人更到不了，实话跟你说，我下周不来了。”

“你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在家睡觉也比参加这种不咸不淡的活动强。”林鸿一撇嘴，充分表达了对集体活动的鄙夷。他的语气配上他那副表情特别欠揍，好脾气如贺凌风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装什么装。”贺凌风还没说话，身边人先开口道。贺凌风的同桌王硕也不是善茬，他自军训就看不上林鸿了，觉得他太我行我素，谁都不放在眼里。

“装你爹。”林鸿看他更不顺眼，不仅是因为他裤腿收得紧更因为他没事就喜欢往女生堆里钻了，还经常以讲题为理由黏着林雏。

贺凌风和王硕坐在第一排，贺凌风在里，王硕在外靠近过道，林鸿此刻站在他俩桌子前面。

这边林鸿话音刚落，旁边王硕突然把桌子掀翻，直冲林鸿扑过去。林鸿料想到他有这一招，也没躲开，直接一脚踏上将要倾倒的桌子，把它彻底踩翻在地，然后提着王硕的领子把人摔在了过道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林鸿踩桌子加摔人，动作流畅而熟练，仿佛已经预演了好多遍。在俩人扭作一团的前几秒钟里，根本没人敢上来拉架。

王硕虽然先发但并没有制人，基本是被按在地上打。他好歹还知道躲，可林鸿根本不怕疼似的，任王硕怎么踹他都不闪开。

贺凌风算是反应快的，他趁着王硕要站起来的空，从后抱住林鸿把自己强行隔在了他俩中间。

林鸿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被人抱起来转了半圈，还是在和人家干仗的时候，脑子不免有点懵。

他很快挣开了贺凌风，可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双手就被结结实实的反剪在了身后。贺凌风把他推出教室还不忘用脚把门勾上。

教室里，王硕也被几个男生七手八脚按住了，剩下难听的骂声合着砰的关门声被锁在了身后。

“操／你放开我！”贺凌风推着他到了走廊的死角才松手。

林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眼睛一直觑着贺凌风。和他自己摸索的野路子不同，贺凌风这明显是练过，有技巧也有力气。此刻贺凌风虽然放开了林鸿但是两眼一直紧盯着他，身体还警戒着，双臂微抬可攻可防。

林鸿打架打得拳头都比别人硬，自然掂得清自己几斤对手几两。贺凌风已经证明了自己有一招制敌的本事，林鸿也不想再做无用的试探了。毕竟刚被他拧得那下真挺疼的。

林鸿不怂，他知道什么样的人不该惹。

“不错嘛班长，练过？”林鸿被他盯得不自在，借着活动下手腕把视线移开。

“我爸当兵的，教过我两招。”贺凌风的手慢慢放下，波澜不惊地开口，“我还练过拳击和散打。”

怪不得呢……

林鸿拍了拍裤子上的鞋印，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心情舒畅不少。

“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我从来没输过，也没坐过牢。”

“我看你就快了了。你知道刚才有多险吗，他后脑勺差点儿磕在讲台上，万一出了事……”

“哎呀我有分寸，我要是想，早把他往讲台边上磕了，我是看准了才没让他磕上的。”

贺凌风一听这话更生气了，“那我还该表扬表扬你真牛逼算真准是不是？”

“哇，我第一次听见你说脏话呢。”林鸿说着一合掌。他突然的打岔让贺凌风在一瞬间忘了刚才说俩人在说些什么，窗口透进一股小风，林鸿脑袋顶上的一撮毛随着风一抖一抖的。

贺凌风联想到小时候听过的一首儿歌“小麻雀，抖抖毛……”自己先绷不住笑起来了，他叹了口气，觉得说再多也没用，林鸿这个毛病肯定不是一天养成的，既然已经养成了那也不是自己说两句就能改正的，何必多费口舌呢。但他总觉得不解气，看人家打架搞得他也热血沸腾的。他一把握住了林鸿的下巴，“还打架吗？”林鸿经历了今天的第二懵，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被迫摇了摇头。

这下贺凌风心满意足了，他哼着“小麻雀，抖抖毛”的调子转身往教室走。林鸿不甘示弱，大跨一步拉起他的手就往虎口处咬了一口。

刚刚没反应过来的，现在补上了。

林鸿从他身边跑过去还不忘回头做了个鬼脸。贺凌风看了看手，倒是不疼，只留了一串浅浅的牙印，就是沾着口水有点恶心，他追上林鸿抹在了他背后。

俩人踏着预备铃一前一后回到教室。

最后贺凌风还是把林鸿写进了接力那一栏，趣味运动会也把他算在了里面，他相信林鸿不是那种毫无集体观念的人。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觉得林鸿顶多偶尔犯犯神经让人生气，其他时候还是很正常挺好说话也挺好玩的。

可是趣味运动会那天林鸿并没有出现。他以为那天就算是提前打好报告不来了，并不知道贺凌风自作主张把他算上了。

林雏打电话问他在哪的时候他正帮着韩岳他妈进货呢。

“我不都说我不去了吗他怎么还写我啊！”林鸿嘴上虽然抱怨着，脚底下蹬三轮的速度快了不少。

“谁知道你当时是说气话还是认真啊！你赶紧来，你的项目在上午最后一个，还能赶上。”

“我刚在南边拉上货正往老韩店里送呢！”

“你跑那么远干嘛啊。”

“从那进便宜啊！”

“行吧你尽快。”

“我他妈又不会飞！”

“你最好会！”林雏越说越生气，吼完最后一句就挂了电话，贺凌风看了她一眼，“不来吗？”

“不是不来，他现在有点事……”

“嗯。”贺凌风没什么表情。林雏却觉得比发火还吓人，她忍不住拉住想要走开的贺凌风，“对不起啊，我哥他……”

“你道什么歉啊，没事。”贺凌风拍拍她的肩膀对她笑笑，“再去写两篇加油稿吧，我去找个人替他。”

贺凌风越走越生气觉得还不如当初听老师的，直接把林鸿排除在外，啥也不给他安排。

没这么做是因为相信他肯定不会不来，如果来了看到自己根本没被考虑在内会是什么感受呢？贺凌风觉得肯定不会好受。

林鸿的项目是二人三足接力，按身高自然就分到和贺凌风一队，现在他不来贺凌风心想干脆他俩都不上场了正好少一个还走得快，却被裁判告知不能按上报人数参与的班级将被取消这个项目的资格。于是他还得硬着头皮去求老班，挨了一顿“我就告诉你吧”的数落，长腿的贺凌风和短腿的班主任一路磕磕绊绊很不默契地完成了比赛。

林鸿一路没命地蹬三轮，蹬到烧烤店下来腿都软了，可他也顾不上疼了，又骑着自行车到学校，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跑到操场，远远就见高高的贺凌风身边拖着个矮矮的胖子，仿佛一根筷子赶着一颗红烧狮子头。看得林鸿又饿又累，直接一屁股坐在操场边上了。

听着六班得了个不好也不坏的成绩，林鸿总算欣慰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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