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

话不说明白的结果是元旦过后那一周贺凌风和林鸿都没什么交流。

最近贺凌风的精力被很多事情分散开，学习上都没太下功夫。

他不怕考不了第一，他怕的是他这个第一和第二拉开的距离不够大。

临近期末他却越来越没有备考的状态了，经常看着看着题就想到林鸿，那天他要说的话，被贺凌风掐断后就再没提起过。

贺凌风不知道林鸿想要说什么，却擅自为他想了好多可能的说法。贺凌风一直自认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可是最近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对林鸿的胡思乱想。

唱歌那件事做的就挺冲动的，报幕词是另一个主持人现想的歌是他现改的，当时的临时起意全是为了回敬晚会开始前林鸿在耳机里叫他，惹得他当场红了脸。

当时想的无非是——既然你撩我那我就给你撩回去，咱就看看谁更会……

现在才发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林鸿真的是在撩我吗？在尚不清楚他用意的情况下，我却先把这当作一场比赛了，这不是注定要输了么？

他是真的不懂这些事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是段位太高我看不懂啊！

因为又经历了一次大调位，两个人挨得更近了，林鸿就在他斜前方三四人远的位置，有时候睡觉有时候走神儿，反正就是不学习。

林鸿喜欢翘椅子，经常把后位的桌子撞的哐哐响，自己却毫无知觉。

他后座的女生是文文静静那种的，大概也是有点怵林鸿，从来没跟他提过，只能把自己的桌子一点点往后撤，然后等下课林鸿出去了再默默把桌子推原处。

贺凌风烦躁地一抬头，正好看见林鸿的侧脸，他眼睛在看黑板，心里却不知道想什么去了。睫毛漫不经心地忽闪着，光线在他眼睛上打了个转却照不进去，贺凌风料想他一定有很丰富的内心世界，才这么喜欢发呆。

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林鸿开始憋笑，睫毛一抖一抖的，贺凌风心里顿时犹如台风过境。这男的睫毛怎么这么长啊？像话嘛！

之前还有几次贺凌风看着林鸿的时候他也恰巧回头，但每次都是眼神刚擦个边，俩人就做贼心虚地各自看向别处了。

林鸿不知道贺凌风怎么想，反正他是够乱的了。

本来以为俩人是朋友，结果一个元旦假期过后竟然不说话了，成了走廊上的点头之交。

林鸿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是在他谢幕的时候说悄悄话让他分心了？这算什么！他自己不也唱了一首不明不白的歌让人心乱嘛！

林鸿真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乱如麻，之前别说交朋友，就是交女朋友那会儿都没有这个感觉——一瞬间从胃到心口都是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在心里又蹭又踢。

这是一个男生对另一个他认为是朋友的男生该有的感觉吗？

不太对，怎么想都不太对……

现在林鸿只想赶紧考完试，熬过寒假，下学期再和贺凌风重新认识一下。

期末考试为期三天，林鸿考完就跑，转头扎进网吧希望借着游戏洗涤一下被考试和贺凌风荼毒的心灵——好吧，主要还是贺凌风，毕竟考试他没出什么力，全靠着林雏了。

返校拿成绩在一周后，贺凌风拿第一，险胜第二三分；林雏这个第二也很争气，考了年级第十。

一班一个都不够分的年级前十一下让六班占了俩，老邓当然是最开心的那个。

“不错啊林雏，很好，这个劲头很好，继续努力，争取超越贺凌风！”

这怕是有点儿难了，林雏在心里说。这次考得好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她不确定以后还能不能做到。

“老师，下午家长会，我家长来不了了……”林雏小声地说，“不要紧吧？”

林雏这种自己知道学习的学生，是不需要家长督促的，老邓一挥手，“不要紧不要紧。”他话锋一转，“你哥哥——可让你家长多上点心啊。”

林雏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明白他指的是林鸿。可不是么，妹妹的家长来不了，不就意味着哥哥的也来不了？林雏讪笑着点点头，“嗯，好……”

看着她走远，邓波忍不住想，明明是兄妹俩，一个这么省心，一个这么糟心，也真是难为家长了。

教室里，贺凌风正在讲假期安全问题，没有林鸿接话茬，很快就讲完了。

贺凌风搓搓指尖的粉笔灰，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忍不住瞟了林鸿一眼，发现他在和林雏说话。

“你还是得学点习……”

林雏苦口婆心，也劝过好多次了，“你不觉得老天让你撞大运进了这里就是为了给你有更好的安排吗？”

“太累脑子，学习不适合我。”

“你给人呼哧呼哧拉货，从南到北蹬个三轮跑你不嫌累，坐下学会儿习倒是累了？”林雏不解。

“这能一样吗，我那……当时就能见钱，我学习能见着什么？”

林雏无语了，觉得自己是说不通他了。

“那你想怎样，你总不能一辈子给人下苦力啊？”

一辈子，林鸿还没想那么远，十二岁之后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过一天算一天。

“也不是，我明年满十八就能能去应征了，我打算先进部队混两年……”

林鸿的生日在七月二十三号。还有一年零六个月，他就成年了。

“又是混……”林雏一听这话就觉得难受，“哥你不能总这样，你要拿你大好的青春去混日子吗？”

林雏不知道最近看了什么，整天把青春俩字挂在嘴边，林鸿拍拍她肩膀，“到那时候混日子也有钱拿了，我每个月都寄给你怎么样？”

“你想清楚就好。”

林鸿以为她在说钱的事，笑着说：“想好了。”

“我是说你的未来。”林雏突然变得非常认真，比她学习起来不想被打扰那个劲头还吓人。林鸿不由得也严肃起来，“嗯，我会再好好考虑的。”

每每聊起一点关于未来打算的事，林雏总是显得有超过常人的成熟。

林鸿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的冲劲和毅力，但他乐于见她这样——特别是在和自己一样经历了那些事情以后，林雏还能这样真是太难得了。

想到这，林鸿不由得有了一种“得多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妹妹”的自豪感，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严格把控未来妹夫的人选，韩岳这个和他臭味相投的混子不行！贺凌风——贺凌风正往他俩这看呢！

一见他看过来，林鸿立刻紧张起来了。

才一学期，林鸿已经见过不少女生给他递情书了，有学姐也有同级的，但到贺凌风这里全都没了下文。

他原本的暧昧对象是与他同为主持的杜若，一个拥有混血长相且非常善于展现自己魅力的女孩。不过元旦晚会过后她就转追宋子谦了，让她和贺凌风的谣言不攻自破。

林鸿着实想不明白，杜若这么出众的女孩怎么会喜欢那么普通的宋子谦呢？还倒追！而且这个宋子谦居然别扭着不肯答应，他在想什么？漂亮姑娘追你，喜不喜欢都先答应下来，这道理林雏都明白啊，他们居然不懂，贺凌风和他的朋友怎么都这么正经！

说到林雏，林鸿突然觉得自己那天那句玩笑话不是随口提起的，他心里一直觉得林雏是喜欢贺凌风的。

林雏对谁都是大大咧咧，唯独在贺凌风面前知道收敛，就连语气都比同自己讲话温柔一些。俩人身为班长和团支书总是一起开会，学习都好长得都好，出双入对的可不就很般配嘛！

我朋友和我妹妹……林鸿想着，要是能把他俩凑成一对，说不定自己对贺凌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就能迎刃而解了！

林鸿是个行动派，想到就要做到，他现在就想打探一下林雏的想法。

“大扫除啦！同学们把椅子搬到桌子上，轮到三组四组大扫除，其他同学没事了快撤吧！抓紧干完还要分配家长会座位。”卫生委员这一嗓子打断了林鸿的思路。

“你干完值日咱俩一块儿走。”

林雏答应着把书包递给他，把凳子搬到桌子上。林鸿接过来转身又放下，开始尾巴一样跟着林雏转。

林雏正在剪成绩条往每个人座位上发呢，林鸿一把抢过来，“我帮你我帮你……”他低头一看，“这位……孙静宜坐哪啊？”

一个学期了，这人居然连同学都没认全！林雏白了他一眼，“别添乱了行吗，你急你先走。”

“我来发，林雏去拖地吧。”贺凌风又从林鸿手里接过来，“你怎么还不走啊？”这话是给林鸿说的。

“我等她。”林鸿急着回了一句，都不敢看他就跟着妹妹跑了。

现在四下无人，林鸿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可以开口问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林雏被他这一句问懵了，心想这正大扫除呢，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她拽了拽掉下来的袖子，“新年愿望？长高吧……”

“不是，我是说，你想要什么？”

“长高十厘米。”

“哎呀，我说的是可以实现的愿望！”

“那我也不知道了。”林雏拿着拖把故意往他脚边撞了一下，林鸿敏捷地跳开，

“不想谈个恋爱吗？”

“不想。”

“我觉得可以谈一个。”

“那你谈吧。”

“不是，我是说你可以谈。”

林雏把拖把往地上一杵，“你要是来帮韩岳说话的话那我劝你……”

“不是韩岳。”林鸿把她的拖把抢过来才敢开口，“贺凌风行吗？”

林雏的表情从生气变成了迷茫又回归愤怒，最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就走。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林鸿拉着拖把跟在她身后，“我和班长熟的很，我可以帮你……”

“哥你是不是没脑子？”

这是林鸿最近第二次被人骂没脑子了，“我怎么了？”

林雏停下，耐着性子问他，“你是怎么觉得他会对我有意思？”

“我觉得你对他也有意思……”

“你看不出来我不喜欢男的吗！”

这次换林鸿傻眼了，“不、不是，你什么？难道你喜欢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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