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除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男的，女的我也暂时没遇到什么有想法的。”

林雏突然的坦诚让林鸿猝不及防，“为什么不喜欢男的，男的多好啊。”

“我跟你说，你就是没遇到合适的……要不先找一个处一处？”

“林鸿！”

林鸿无法接受，怎么好端端的就说不喜欢男人了呢？他拄着拖把在原地发呆，正好贺凌风经过，

这回俩人都没有借口不说话了。

“班长。”

“林哥。”

“考怎么样啊？”

“挺好，你呢？”

“还行。”

然后呢？之前都说什么来着？好像也没什么……林鸿急于和他说点什么，却又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结了一团麻，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贺凌风身边走着。

“你把拖把抬起来，别拖在地上。”

“哦。”林鸿乖乖照做，俩人一路无言，一起走到厕所。

“你来干嘛啊？”贺凌风清清嗓子，问完就后悔了，拿着拖把来肯定涮拖把啊，还用问！

要在以前林鸿肯定呛他了，但这次林鸿把他往一边赶了赶才拧开水龙头，“涮拖把呀。你呢？”

“我洗抹布。”

“奥。”

再说两句啊！别光奥奥哦哦的了，林鸿你那废话的本事呢？林鸿开始在心里骂自己。

“嘶——”

“怎么了？”听见贺凌风吸气的声音，林鸿立刻关切地问。

“好凉啊。”

“放着，我给你洗。”

“不用……”贺凌风有点无语，不就凉水洗抹布吗，还用你给我洗？

拖把还在水池里冲着呢，林鸿撂下就不管了，伸手去抢贺凌风的抹布。

“真不用，我就随口感叹说一句……哎哎哎，你袖子。”

林鸿袖子都没撸，直接上手了，贺凌风给他往上拽了拽。

冰凉的手指碰着林鸿的手臂暖暖的很舒服，贺凌风忍不住多停了会儿。

“好冰啊。”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可以自己洗。”

“我说你的手。”

一听到这，贺凌风慌忙撤了手。

“袖子、袖子湿了！”

贺凌风赶紧给他拽住，贴上他温暖的手臂，一时有点……胡思乱想。

这真是林鸿这辈子洗过最认真的一块抹布了，要是旁边有块香皂，他绝对能把它搓得像毛巾那样干净。

一旁被遗忘的拖把不乐意了，被水冲着冲着突然倾倒，砸在贺凌风右肩上，吓的他一哆嗦。紧接着原本细长的水流借着拖把炸开，给他俩滋了个透心凉。

俩人头发肩膀都湿了点，最后是贺凌风拿着拖把，林鸿拿着抹布回来了。

“怎么洗了这么久？”卫生委员嘟囔着，接过来搭在暖气上。

“辛苦了值日生们！还有主动帮忙的林鸿同学……过个好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走吗？”贺凌风敲敲桌子问林鸿。

“我等林雏。”

贺凌风用眼神示意他看桌子，林鸿才发现书包没了——林雏早跑了。

“走。”

林鸿只好硬着头皮跟贺凌风走。可是整个人都不大自在，感觉衣服里的热气一阵阵往脸上扑。

“在这儿过年吗？”林鸿问他。

“不在，回爷爷奶奶家过。”

“爷爷奶奶不住这里吗？”

他说了爷爷奶奶！没有说“你的”爷爷奶奶，这话听起来好像在说我们的爷爷奶奶哦！这么想着贺凌风忽然有点高兴，一高兴就把自己家的情况全抖露出去了，连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住哪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林鸿有点受宠若惊，安静地听着，却不敢接话，很怕他突然问起自己家的情况。

林鸿就这么跟着贺凌风走到了车站。

“对了，你家住哪啊？”

林鸿笑着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

“那你怎么……”怎么走到相反的方向来了？

“想跟你说话啊。”林鸿有口无心，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这句话的温情。

贺凌风顿时如临大敌，心想这人又来了，急于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回击他，可是车已经到站了。

林鸿推着他往车前走，“行了，快走吧。有零钱吗？”

“有。”

“拜拜了班长，新年快乐！”

贺凌风只是一条腿跨上了台阶，还想转头和他说点什么，却因为被司机催促着，只好上了车。

“明年见！”林鸿兴奋地冲他挥挥手，贺凌风也想回应他一句，但是公交车上人太多了，他和一个女生挤的前胸贴后背，根本腾不出手来。

贺凌风侧着头，一直看到看不见他为止。

贺凌风把脸埋进羽绒服领子里偷着笑了，余光瞥见旁边的女生正在打量自己，他赶紧把笑容藏起来，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不过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比一般人看起来温和，身旁的女生大着胆子搭话了，“贺凌风是吗？”

“嗯。”

这样开头的对话太多了，

-贺凌风是吗？

-嗯。

-可以留给联系方式嘛？

-好啊。

他总是不好意思薄人家面子。

“刚才在车站，你旁边是林鸿吧！”向自己打听别人的还是第一个，贺凌风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可以……把他q号给我吗？我帮朋友要的。”

一向有求必应的贺凌风，想小气一回，“抱歉……他这人脾气不好，我怕他找我麻烦。”

“我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啊！”

“嗯，是好朋友才知道他脾气不好啊。”

“那……他有女朋友吗，你知不知道？”

我还想知道呢！为了打消她的念头，贺凌风凑近她小声说，“换得太勤了……我也不确定现在有没有，反正身边一直没断过人。”

女生一听却更激动了，“他是不是很会撩那种啊！”

应该是吧，反正对我挺管用的，“他其实根本不喜欢她们，就是来者不拒而已。”

“那——他如果主动撩了，是不是就是真的喜欢你？”

我也想知道啊！贺凌风问：“他撩谁了？”

学神也这么八卦啊！女孩冲他招招手，贺凌风只好乖乖低下头听她讲了那天发生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

学校不允许叫外卖，但因为食堂实在是太难吃了，仍有很多人铤而走险，叫个外卖然后到小南门去拿。

小南门后面连通教职工宿舍，算是个模糊地带，就算被逮到也比较好撇清。

可是偏偏那天中午，回家午休的主任碰上了拿外卖的这位同学和她朋友，这下撇也撇不清了。

禁止食用校外食品可是写在校规上的啊，主任有了充分理由借题发挥，还威胁要找她们班主任，俩女孩吓的不轻。

此时，翘课回来的林鸿同学大大方方从他们身边路过，

“站住！”林鸿也算年级里的名人了，主任一眼就认出他，“干嘛呢？”

“逃课。”林鸿谁的理直气壮，说完对着主任身后的两位女生眨了一下眼，可是俩人都看他看呆了，没领会到这个跑的意思。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任气到失语，“我非要停你几天课！”

“我合法逃课，有假条的。”

“他好神啊！说着就真的拿出假条来了！那一瞬间真的——太～帅～了～”

“我给他开的。你继续，怎么撩了撩谁了？”

“然后他就趁主任仔细检查假条的空，把我和我朋友支走了。”

哦，就这就算撩了？贺凌风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她一下，那你是没看他怎么对我，“这顶多算是助人为乐见义勇为，不是撩。”

“还没讲完！后来我俩在操场上等着他，他过来跟我俩说话，还要走了我俩的饭……”

这更不算撩了吧！

“他是先对我朋友说的，‘这个……能不能算作补偿我？’”女生突然很激动，抓住了贺凌风的手臂，“你可能不太懂！就是他那个语气和动作都太撩了！”

我懂，我太懂了，贺凌风心想，“有意无意的触碰，带点撒娇的语气是吧？”

女生一愣，发现他这个总结很到位嘛，“撒娇倒算不上吧……挺温柔是真的，让人忍不住想顺着他……”

“你俩订的什么外卖？”

学神的关注点就是和常人不一样，女孩面露难色，“呃……我想想，炒面吧？”

贺凌风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林鸿带的饭是这么来的！

当时元旦晚会刚开始准备，晚上每次排练都要饿肚子，林鸿有一天下午来的时候带了两份面，一份给了贺凌风，一份喂了贺凌风身边的饿狼。

贺凌风当时还有点感动，以为他下午是特意给自己送吃的才回来的呢，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后来……”

怎么还有后来啊！“嗯？”贺凌风面带微笑。

“后来她单独去谢他，他还记得她呢，还说谢谢她的面。”

他记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最清楚了，同班同学记不住，路上遇到的倒是记得清楚！贺凌风忿忿地想。

“你说他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这我真不好说。”

贺凌风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对林鸿的了解还是太少，“到站了。”

“好的，谢谢学神！学神再见！”

“再见。”

撩来撩去，到头来胡思乱想的只有自己，林鸿说不定是无心插柳呢！眼看着这插下的柳条要抽芽，贺凌风决心在成荫前就扼杀它。

谁都不喜欢的时候，他盼着心里能有个人，现在真的有点心动了，他又害怕了。

他一个人都顶不住来自母亲的压力，两个人要顶着两个家庭还有周围人的压力在一起，贺凌风自知没有那个毅力。

想到这他暗自嘲笑了自己一下，人家知道了还不一定怎么看你呢，你就想到这么远了？他摸出手机看看，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看着和林鸿的聊天还卡在那天他问早上好的时候，越发觉得是自作多情了。

他删了对话框，快步往家走去。

回爷爷奶奶家过年这事贺凌风还是挺期待的。

老家在海边，即使冬天不能游泳，在海边看看雪也是非常享受的事。那里每年都要下好大的雪，比这个又干又冷还不下雪的内陆城市好多了。最重要的是在爷爷奶奶家，母亲也会收敛起母子二人相处时的刻薄，尽心扮演一个好儿媳、一个慈母。

贺凌风看了一下日历，在除夕夜走之前还有几天，他得利用这个时间把寒假综合实践活动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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