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跟贺凌风在一起后，林鸿明显收敛了很多，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浪子回头的态势，颇让老师感动。只是他的玩心还没彻底收起来，学习也不是全力以赴地学，偶尔还想着偷个懒。

“我晚上去网吧待会儿行吗？”林鸿讨好着问，得到了贺凌风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我玩半宿睡半宿还不行吗？”

“发的学考资料你看了吗？不看能及格吗？”

“到时候背一背不就过了......”

“那你可得背啊，你又不背。”

林鸿不跟他犟也不跟他火，只是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同时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他的膝盖，“求你了，一早就回来，给你稍好吃的。”

贺凌风的心里防线将在林鸿拽他袖子的时候彻底垮塌——就是现在！

“去吧。”贺凌风轻轻叹了口气，你没办法教一个毫无目标的人学习，也没法教一个不热爱生活的人爱惜身体。对于这点贺凌风还是有点失望的，随着学考逼近，高考也似乎近在眼前了，贺凌风越来越能感受到分离的紧迫。所有在高中时代爱慕过某个人的人都会产生“要和对方上一个大学”的念头，贺凌风也不例外。可是林鸿没有，就连暗恋中的人都忍不住想为了“那个他”努力，林鸿这个确实“有个他”的人却还是没有彻底醒悟。

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久一点啊，可不可以不要给我一种毕业了我们就没有未来的感觉。替林鸿整理着学习资料，贺凌风觉得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比自己更操心林鸿学不学习的人了，他最近记笔记都是一式两份。

放学后，林鸿侧身装作拿包，用背挡住后面人的视线，偷吻了贺凌风一下，“走了，明儿见。”

林鸿混在走读生的队伍里溜出校门，正吹着小曲儿往网吧走呢，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仿佛鼓足了勇气才叫出口的。马路对面的邓欣冲他小幅度地挥挥手。见她正要往自己这边走，林鸿做了个停的手势，“在那等着，我过去。”

邓欣不安地抓着书包带看他小跑过来，林鸿脱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你怎么也逃自习啦？”

“不……我现在走读。”

“不是高三才能走读吗？”

“家长跟老师说名原因的话，高二就可以开始啦。”

“哦——那你是为什么？”

“在学校睡不着。”

“太紧张了？”

“嗯……毕竟学了不太擅长的理科。”

“是啊，我记得你高一就挺爱看书的，怎么没学文呢？”

“家长觉得学理比较好。”

“别听他们的嘛，你自己喜欢的才重要。”

“我也挺喜欢理的。”

“啊……”林鸿点点头，忽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你是为什么学理？”邓欣问他。

“因为贺凌风学理。”

“你们的关系真好啊。”邓欣的语气听着有点羡慕。

“嗯。”林鸿笑着点点头。

“我想转去学文，你觉得……”

“不要问别人觉得怎么样，”林鸿打断了她，“你想怎样就怎样。”邓欣跟着他停下来，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可林鸿指着网吧牌子，“到地方了，不陪你走啦，拜拜。”

“拜拜。”邓欣对他微笑，林鸿点点头就急不可耐地撩开了网吧的门帘。

我也不能继续陪你走了，尽管你好像从来没需要过我。高二下学期，邓欣毅然决然转去了文科班，学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心应手了不少，几次考试也都是稳步上升的，最后考去了某大学的中文系。毕业那天她还来六班找过林鸿要签名，虽然最后都是贺凌风代劳的。

一进网吧，林鸿就把校服反着套上。

“嫂子终于放人了。”丁凡看了他一眼，“你这校服怎么个意思。”

“怕脏。”

“有对象都知道要好了……”

“那可不。辰儿呢？”

“他说有事，晚点来。”

“韩岳呢？得了不用问，韩老板做生意呢。”

“哈哈哈……韩老板，你叫他一声韩老板他就上天了。”

韩岳退学，接手了他家的烧烤店，专心当起了老板。

“哥，你当兵那事怎么样，定了吗？咱俩一块啊。”

“当兵？当啥兵？”林鸿叼起烟发现自己没有火机。

“海陆空，你想当啥？”丁凡从口袋里摸了一个扔给他，一不小心就弹到了桌子底下。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要当兵了？”林鸿蹲下摸了一会儿，没找着。丁凡接着又给他递一个，林鸿却不想抽了，默默把烟收进了盒子里。

“之前你不总说……”

“哎我那不是没对象嘛，晾着男朋友去遭那罪我有病啊。”

他说男朋友的时候旁边有人看了他一眼，被林鸿和丁凡一起瞪了回去。

“我是打算去历练两年......”丁凡说。

“真的啊？你可想好。”

“真的。”

“不错。”林鸿摸了摸丁凡的后脑勺，“说不定就混上个官了呢。”

“嘿嘿。”丁凡傻笑着看了林鸿一眼，忽然发现他有点不一样了。好像五官都柔和了许多，表情也比以前丰富了。

“看我干吗？”

“你现在就沐浴在一种恋爱的圣光里。”丁凡说着还伸手在他身边比划。

“是嘛。”林鸿嘴角忍不住挑起来。

“嫂子学习挺好的吧？”

“特别好。”

“那你不好好学习呢？你俩争取考一个大学啊。”

“不可能啊兄弟，学死我我也考不上他能考上的学校啊！”

“那你也不能被人家落太远啊，人家上名校，你连个大专都上不了，多丢人啊……”

这事林鸿不是没想过，只是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差距之后，林鸿陷入了一种“反正追不上了不如晚点起步差别不大”的心态里。

“你快高三了吧，玩了两年也该收心了。”林鸿看着丁凡慢慢吐着烟圈，很深沉的样子。

“你小子装谁大爷呢！”林鸿踹了着他座位转了个。

“我认真的哥，你也十八了，不能不为将来打算，特别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一提起贺凌风，林鸿心里就又酸又软的。丁凡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和韩岳啊。”

“怎么？”

“你俩这日子有奔头了，有努力方向了，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不是想当兵吗？”

“我这是想换个活法，看看能不能活得明白点。”

“我以为你是咱几个里最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也这么多想法啊。”

“看着你们我突然有了种危机感。”

“没事。”林鸿按着他的肩膀，“我都能找到奔头，你肯定也能。”

“找到了你就努力啊，等你高三我们打游戏就不带你了，你要跟着嫂子好好学习考个大学。”

“行，到时候你就是叫我我也不来了。”

“反正等你考完咱有的是时间。”

“对，有的是！不废话了啊，咱先开一局。”

“来来来……”

贺凌风一早来到教室就看见桌上有煎饼果子和豆浆，旁边还有个趴着睡觉的林鸿。

“给你请个假回宿舍睡？”贺凌风揉着林鸿的脑袋问。

林鸿迷迷糊糊抓过他的手枕在脸下面，“......我靠，给班长当男朋友还有这待遇啊？请假回宿舍睡，太奢侈了吧……”

“去吗？”

“不要，”林鸿亲了他手腕一下，“不如在这睡踏实。”

“卧槽槽槽！他俩又来了又来了！”段轶轶使劲扯着林雏的袖子，“你看看啊！这是干什么！这两个人！”

“好朋友都这样吧……”林雏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没天天把着你的手蹭啊！”

有惊天大八卦却不能分享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我去老师办公室一趟，一会儿宋子谦来借我竞赛的辅导书，你记得帮我给他啊。”贺凌风在开会的前一秒薅起还在睡觉的林鸿嘱咐道，又俯身吻了他耳朵一下，“走了爱你。”被他这一碰林鸿彻底醒了，捏了捏睡僵的脖子，觉得有甜蜜又好笑。谈恋爱之前完全没想到贺凌风会这么黏人，现在他俩哪怕分开一会儿，贺凌风都要亲一下摸一把再走。但林鸿心里高兴，他就喜欢被人黏着，特别是被他喜欢的人黏着。

“林哥！辅导书！”

“等会儿啊我找找。”林鸿见桌子上没有，就弯腰到桌下的书架上找，“找到了！”

“不急不急。”

林鸿刚把那本厚重的化学题集抽出来，一架子书都跟着倒了。“日。”林鸿把书抛给宋子谦，蹲下给贺凌风一本本码回去。

和书一块儿掉下来的还有一摞没来得及整理的复习提纲，此刻已经彻底散乱了，林鸿耐着性子给他按页码顺好，订好后发现还剩了一张纸，林鸿原以为是什么废纸，随便翻过来一看，竟是一张征兵的体检通知单。

林鸿又把它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了，等贺凌风回来他也没问这事。一直到周五，俩人一块回家的时候，林鸿忽然提了一句：“听高三的说有去应征飞行员的，体检还过了。”

“是吗，那挺厉害。”

“不是年满十八岁就得应征参加体检吗，我怎么没收到通知呢？”

贺凌风心里忽然一紧，“你还是想当兵吗？”

“我什么时候说想当兵了？”林鸿笑着问。

“高一文理分科的时候你说的。”

“那你就是为这个藏我通知单的？”林鸿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平静，从表情也看不出喜怒，“还是你以为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了？”

贺凌风没说话。

“你为什么不想我去当兵？”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不想离开你了。贺凌风沉默着把脑中呼啸而过的激烈言辞都下去，他还不想把自己对他的依赖完全暴露出来，虽然他确实非常离不开林鸿，却也不想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当兵回来多帅啊，到时候你就是军嫂了。”

“我不想......”接下来人话让贺凌风感到难以启齿。

林鸿耐心听着，“不想什么？”

“不想和你分开。”

“我去当兵又不是和你分手。”

“不要。”贺凌风坚决地摇摇头，一面又觉得自己自私且幼稚。面对林鸿，他没法装作若无其事，他需要掌控感，需要确保他完全完全在自己身边。

林鸿叹了口气，“那行。”

“你生我气了吗？”贺凌风歪头想看他，林鸿却把头别过去了。

贺凌风彻底慌了，“哎你别生气啊……我知道我不该擅自做主你的事，可我就是特别受不了要和你分开……你想当兵给我点时间准备好吗？你想去明年也可以去，我真的不想我们这么早……”话说到这他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看见林鸿在憋笑。

“装的还挺像.....”贺凌风照着他胸口就是一下，还没打到就被林鸿攥住了拳头，“你真可爱。”

林鸿握着他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我那是随口说的，怎么都记住了？”

“说让你这人说话半真半假的没个准信儿，根本猜不透。”

“从现在到以后，我对你只说真话，发誓。”林鸿说着举起三根手指，“你教我学习吧，我想考个大学。”

贺凌风开玩笑似的问：“为了我啊？”

林鸿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为了你。”

为了你，我不想浑浑噩噩了。虽然我还不知道考大学有什么意义，但既然你很在乎，那我也在乎。

“是为了你自己啊傻子。”贺凌风戳戳他的脑门笑了，“真成给我学习了？”

“为了咱俩。”

“怎么忽然开窍了？”

林鸿捏了捏口袋里他的手，“因为想和你般配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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