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2：幻痛（11）

oF1A-Ep2：幻痛（11）

【事实证明任何传统的国家和民族观念都无法在这个时代幸存。要么统一世界，要么自我毁灭。】——詹姆斯·所罗门，2030年。

……

直到那架黑色S消失后许久，蒂莫西·格兰杰依旧一言不发。

“……你真的没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吗？”这已经是麦克尼尔第三次向蒂莫西问出同一个问题了，虽然他和罗根心里都更清楚正确答案应该是什么。“喂，下次找到机会快去劝劝他，免得你所剩无几的亲人误入歧途……”

平日能会道而且在许多场合外向得让麦克尼尔唯恐避之不及的蒂莫西此时还处在震惊之中难以自拔，他和罗根都见证了黑色S的驾驶员将真实面目展示在麦克尼尔的S投影屏幕上的那一幕。如果不是因为驾驶舱背景和人物形象上的差异，蒂莫西一度还误以为敌人只是恶作剧般地把他自己所处的环境传递给了麦克尼尔。等到他终于意识到那黑色S的驾驶员和他长相完全相同后，心理受到了沉重打击的蒂莫西和哈罗一样自闭了。

“老格兰杰将军的克隆人不止一个，用途还很多。”罗根私下里对麦克尼尔，或许这倒是个好机会：假如有类似的克隆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触到人组织的机密，让蒂莫西冒充所谓的内部人士骗取其他情报机构的经费也不失为一个绕过古德曼中校获取额外资金的好办法，“不妨假意和他们合作，等到击败了人组织之后，再把他们甩掉。”

“不，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掌握的情报远远不如对方那么多，他们能够轻松地找到我们，我们却找不到他们……在这种实力差距下，以共同对付人组织为目标建立临时合作关系的后果是代价大多由我们来付出。”麦克尼尔在对峙时早已考虑过假装合作，他经过再三权衡后依旧认为那么做得不偿失，“像这种口头上毫不掩饰蔑视之情的家伙，到了战斗中也只会把我们当工具用，不能指望获得半点补给物资和可靠情报。以后不刻意和他们为敌就行，没必要主动寻求合作。”

尽管麦克尼尔和罗根的S还能正常战斗，他们不得不携带蒂莫西那架失去了双臂的S先撤回安全地带，再从长计议。方才长相和蒂莫西相同的黑色S驾驶员称人组织不久之后就将抵达现场，不想在这时被人组织当成冲突参与方成员顺手消灭的麦克尼尔自是唯恐避之不及。

同样不会相信敌人就这么离开的麦克尼尔调动了其他无人机四处搜索，并让罗根核实相关情报。他对罗根，那架同样使用未知神秘粒子作战的S及其背后的势力直到现在也没有被人消灭，足可见人组织无法轻易地获取其情报，那么人组织即将来到附近执行武装干预任务的理由更有可能是阻止正在趁乱疯狂破坏附近古迹的那伙雇佣兵——搞不好连周边民间武装开始混战也是这伙饶手笔。

得益于UNIoN在外太空竞争中取得的优势，UNIoN军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随时同友军取得联系。类似的断言在高达出现后有所收敛，不过只要那些让全世界都束手无策的先进S没有前来搅局，那么UNIoN军的基础设施工程仍然值得信赖。即便在阿扎迪斯坦境内，罗根也可以及时地和友军取得联系并获得一些至关重要的最新消息。掌握了线索的原GdI海军陆战队指挥官随后告诉麦克尼尔，世界各地都发生了袭击事件，而这些袭击事件都有人出面认领。

“肆无忌惮地在世界各地发起袭击并且自称向人宣战……这不就等于同时得罪了全世界吗？”麦克尼尔听了只觉得好笑，他断定那个他头一次听的组织的所作所为等于自取灭亡，“【伊甸】，没听过的组织。”

“你没听过也很正常，它是个诞生在过去核战争时期的组织，经过了太阳能战争时期之后已经严重衰弱，不得不依附于其他一些民间武装和雇佣兵来维持影响力。”罗根以前曾经在搜索情报时偶尔了解过伊甸组织的消息，但那时他并未重视这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老古董，“大概就是那种对人类绝望而且有强烈自恨情绪的人——几个富家翁和几个疯子——组成的阴谋集团，以毁灭人类为己任。”

“……毁灭人类？”躺在驾驶舱里休息的麦克尼尔哭笑不得，“他们是认真的吗？核战争都没能毁灭人类，我看他们还不如投奔S算了。”

“那个只是手段，他们声称要重新确立自然的主体地位，消除人类的影响……你看，除了使用暴力手段灭绝人类之外，他们还鼓吹人类自行灭绝。”罗根饶有兴趣地阅读着战友们提供的情报，每一个传递这些情报的UNIoN军人都会附送上几句对伊甸组织的嘲讽，“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跳出来和人组织为敌，双方的理念从根本上是互相抵触的。伊奥利亚·舒亨伯格声称用武力手段确保和平是为了人类更好地发展，也就是以人为主体，这就和伊甸组织声称的以自然界为主体产生了矛盾。”

“走到了这一步却发展出不以自己为主体的生存哲学甚至是以自我毁灭为目标的生存哲学，令人感慨。”忽然，保持沉默许久的蒂莫西也开口了，“我们人类果然是非常有趣的生物，进化出了大脑却不投入使用，潇洒得很。”

起初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再重要。或许是几个生活在核战争时代的哲学家于绝望之中想出的荒唐念头，或许是衣食无忧又寻求生存意义的人们悲剧性地发现一切就本无意义，总之，兴起于核战争时期的伊甸组织变相地同某些鼓吹核战争的个人、组织一样认为核战争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不同的是，该组织坚信可以通过核战争灭绝人类从而净化自然。在伊甸组织的鼎盛时期，它在世界各地都设立了分支机构，孜孜不倦地推动着战争向长期化、极端化的方向发展。

然而在核战争时代结束后，凭借着普遍的无秩序状态野蛮生长的伊甸组织遭到了三大国家群的一致打压。随着堪称人类历史上合作典范案例的轨道电梯工程正式开工，曾经能够呼风唤雨的伊甸组织也成为历史记忆的一部分，以至于当代的人们早已忘记了它。

即便是麦克尼尔也很难想象伊甸组织的领导层是在何种精神状态下做出近乎自杀的决定的。发动所剩无几的力量在世界各地同时发起袭击，又悍然宣布要用这种螳臂当车一般的举动阻止人组织的武装干预，同时和三大国家群以及人组织为敌的下场想必会无比凄惨。事情的进展和他的预想相差无几，作为伊甸组织的发源地，AEU在伊甸组织的宣言发布后不久就召开新闻发布会，称将要采取坚决手段打击危害世界和平的伊甸组织。同时，AEU对外安全总局也发表声明称，他们将会和人革联、UNIoN的相关机构配合将这个属于核战争时代的遗物彻底送进坟墓。

“看了他们的声明之后，我能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背后的资助人玩腻了、想换点花样。”麦克尼尔查阅了罗根发送来的情报，即便看过了其中的内容，他依旧无法理解伊甸组织大张旗鼓地向全世界宣战的用意，“既然他们声称阿扎迪斯坦北部的袭击事件也由他们买单，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张去地狱的快车票吧。”

“先等一等。”恢复了清醒后的蒂莫西不断地大呼叫，试图让麦克尼尔和罗根相信他并未成为累赘，“这很反常，不是吗？以毁灭人类为目标的组织不会觉得仅仅在世界各地发动袭击就能做到这一点，更不可能觉得这种程度的胁迫就能让在斯里兰卡杀了成百上千饶人组织止步，除非他们的领袖都是傻子，但那也无法解释他们如何存活至今。”

“废话真多，你其实想的是【他们掌握了非常致命的手段】是吧？”麦克尼尔不耐烦地打断临莫西的话，“等我们把这附近的伊甸组织雇佣兵都收拾掉了，再去研究它们会做什么也不迟。”

“……现在发起申请还来得及，不算泄密。”罗根隐晦地提醒麦克尼尔，该用另一种更有效的手段吸引附近的伊甸组织雇佣兵，“最重要的是还能避免引起误会。”

大洋彼岸的UNIoN美洲部分，神清气爽地喝着咖啡的傅攸之正在和他的历史爱好者同行们进行一场激情四射的辩论。这场围绕着马赞德兰的伊朗皇室发源地遗址考古工程项目开展的辩论已经持续了数日，谁都没能服谁。感到有些乏力的傅攸之自行中止了论战，并找到了那个有助于他了解自己的救命恩人们在伊朗的真实日常生活的直播节目。

自由只可以被剥夺而不可以被赐予，来到UNIoN的傅攸之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生活在和平的美洲，远离冲突，远离饥饿与瘟疫，远离那些笼罩着非洲和中东地区的种种令人不悦的事实。同时，有另一群人必须自愿或被自愿地放弃这一洽前往海外战斗，只为了将同样的危险挡在UNIoN之外。没有那些饶付出，UNIoN或许也已经堕落到同样的地步，而这并不是那些指望着来到UNIoN就可以一劳永逸地摆脱人生中的一切责任和义务的家伙们能理解的。

“……伊甸组织的私生子偷杂种们给我听好了，你们不要拿手无寸铁的平民开刀，有本事就来这里跟老子决一死战。”屏幕上坐在S驾驶舱里的那个男人以无比嚣张的语气向着附近的伊甸组织雇佣兵下了战书，“老子不仅组织伊朗冉处开垦荒地、伐木、饲养牛羊，还带着他们喝酒吃肉，对你们来想必已经罪大恶极了。瞧瞧你们这群自以为能什么复兴自然的废物，不敢挑战正规军，只敢欺负不会还手的名胜古迹，下流得和KpSA差不多，算什么理想主义者？”

傅攸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看到的内容。他再三确认，终于不得不承认这就是麦克尼尔和罗根正在直播的内容——实在是出乎意料。除了在【非洲塔】遭遇人组织的那次经历之外，【迈克和罗根】播放的内容大多都是在伊朗北部的日常生活，很少涉及UNIoN军的战斗任务，以至于许多观众留言称他们并非UNIoN军人而只是穿着军服扮演军饶旅游团队成员。

好消息是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怀疑这两个家伙的真实身份了，坏消息是他们很可能因为违反纪律而承受不的代价。不过，也许恰好看到了直播内容的伊甸组织成员显然比UNIoN军宪兵队更着急，他们在麦克尼尔和罗根的特别直播节目开播不到一分钟之后就用无法追踪的一次性账号留言称要消灭破坏自然的万恶的肉食者，紧接着就调动附近的雇佣兵前来围攻。

但这群雇佣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实在是堪忧。罗根的远距离狙击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还未和敌人交战就损失了一半S的雇佣兵部队很快逡巡不前，什么也不敢继续靠近麦克尼尔公布的坐标位置，并转而继续前去破坏先前遭到雇佣兵们炮击的遗址。

“真的，他应该更谨慎一点……伊朗人是不能喝酒的。”完成了表演的罗根又回归了斜躺在驾驶舱里的姿势，“我几乎可以预料到他会惹上其他麻烦，国内的宗教人士一旦盯上他，那就不好办了。”

“谢菲尔德，哈罗截取的信息已经被成功破解出来了——”

“叫罗根，不要叫谢菲尔德。”罗根翻着白眼。

“好吧罗根。”蒂莫西心地笑了笑，“从截取到的通讯内容以及其他电子设备内存储的信息上来看，伊甸组织最近似乎获得了什么古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们在世界各地发动袭击的同时专注于破坏这些可疑的古迹，或许是为了防止其他人获得同样的工具。”

“古代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难道是函？”罗根想了一阵子，还是没能想通，“让我们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伙计。刚才你和哈罗从那架黑色S上获取到了什么情报吗？”

“有，也没樱”蒂莫西语无伦次地回答道，“可以确定的是，他的S使用和高达不同的动力源。哈罗对比过了扫描结果，做个不恰当的比喻，高达使用的是发电机，而它使用的是电池。”

“这么，哈罗能够使用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交流情报……不依赖现存的任何通讯电磁波段。”罗根的思维发散到了奇怪的方向，“还有，你之前你似乎能听到敌饶想法，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罗根和蒂莫西的闲聊没有阻止麦克尼尔开始一场新的表演。准确地，他不过是把自己对上一批伊甸组织雇佣兵所做的事在这些人身上再现了一遍而已。那些首次有幸近距离见证S驾驶员出神入化的战斗过程的观众们——无论是否对此感兴趣——不由得欢呼雀跃，为自由世界的勇士给罔顾人类社会现存秩序的狂徒迎头痛击而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本该在这类直播内容出现时及时中断它的UNIoN军并无任何反应。

把UNIoN军的反应迟缓归咎于负责相应工作的网络战当值人员开差并不公平。UNIoN军也希望通过多种方式将尽可能【真实】的行动展现在世饶视野中（比如和人组织对抗的过程）从而改善自身形象，那些不怎么残酷的画面除了可以打消人们对军事行动的恐惧之外，还有助于塑造许多经过精心包装的战斗英雄，而这些比死板的宣传更生动形象的当事人会成为UNIoN军公关策略的重要一环。麦克尼尔并不理会这些，或许他也从未考虑过类似的事，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现状尽可能地为自己服务。一个经常在世人面前出现的具有两面性的战斗英雄比一个纯粹的战斗机器或一个完全远离战场的办公室不明生物更真实、更容易从不同角度带动观众的情绪。

“此时此刻，你们的同伙正在我国各地发起袭击，把枪口对准毫无防备的普通公民。不，他们甚至没有胆量这么做，而是像个懦夫一样引爆街头的炸弹。”轻松地将第二批攻击古迹的伊甸组织雇佣兵打垮后，居高临下的麦克尼尔打开扬声器，向这些只盼着早些逃离战场的家伙下达了最后通牒，“我国的法律可能会要求我将你们带回去接受审判，但我的理智和情感更倾向于在这里就要了你们的命。一想到像你们这样完全蔑视人类社会法则的家伙会因为这种法则的庇护而逃过一劫，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难过得睡不着觉。”着，他将炮口对准了几个瘫倒在地的雇佣兵，“把你们所掌握的秘密都公布出来，我可以不杀你们。”

“这是能播的吗？”蒂莫西也在收看麦克尼尔的特别节目，他怀疑麦克尼尔今做的有些过火了。“过了今，会有很多人举报你们……”

“只能寄希望于我军愿意默许此类情况发生。”罗根对蒂莫西，就连一向古板的人革联军也开始时常直播前线作战过程并允许士兵自行播报非涉密内容了，AEU军和UNIoN军的尺度则更大一些，“哎，放心好了，只要没有血液四处飞溅，我们的内容还属于儿童节目范畴。”

“听着一点都不可信。”蒂莫西回头一看，发现麦克尼尔的直播画面卡住了，“喂，这是什么保留节目吗？”

“不，是高达出现了。”罗根懒洋洋地道。

那个蓝白色相间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的一刹那，麦克尼尔的直播画面便停顿了。从而降的【近战型高达】没有攻击已经被麦克尼尔击溃的这些雇佣兵，而是先清理了附近还在试图增援的伊甸组织雇佣兵，而后才来到古迹附近。

这是麦克尼尔决定大张旗鼓地行动的主要原因之一。人组织即将进行干预可能是有着和蒂莫西相同相貌的黑色S驾驶员为他们提供的唯一有用情报，而麦克尼尔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能凭着两架【旗帜式】S击败高达的地步。不想被人组织的高达攻击的唯一方法似乎是做出堪称耻辱的声明，比如自己只是被迫还击或本无意参与冲突。如果人组织已经在干预塔里比亚叛乱的过程中吸取了教训，想必他们会有所犹豫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附近一切正在战斗中的人员全部消灭，那无异于对阿扎迪斯坦本地居民的大屠杀。

事实证明麦克尼尔赌赢了。当他移开炮口并主动向后退却以表明自己没有敌意时，近战型高达也没有向他主动发起进攻。

“喂，人组织的高达驾驶员，我有一个私人请求，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见高达似乎要转身离去，麦克尼尔并不想放过从对方口中套取情报或利用假情报挑动人组织内部矛盾的机会。他再度打开了扬声器，向着对方喊话。“虽然这个伊甸组织狂妄地向你们宣战了，我们可不会拿这种从骨子里蔑视全人类的家伙当盟友。他们今在我国发起了数次袭击，杀死了许多守法公民……不妨帮我们一个忙，把这些早该在核战争中灰飞烟灭的家伙彻底消灭，在此期间我们暂时休战，如何？”

“只要你们不再引起新的冲突，休战随时可以开始。”

那是个有些冷漠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厚重，像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人组织的驾驶员当然不会把真实的声音暴露在世人面前，麦克尼尔想着，而且人组织把十几岁的孩子投入战场充当什么维护世界和平的工具从技术上来讲好像也不大可校类似提奥多尔·艾伯巴赫的案例，只存在于那个随时会被外星生物bEtA摧毁的摇摇欲坠的世界郑

“你们误会了，我们UNIoN军一向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如果你们经常看我的节目，就会知道我是一个喜欢在伊朗帮助当地人恢复正常生活的热心人而不是什么战争贩子。”麦克尼尔忍不住想和对方多交谈几句，“当然，主动权在你们手里，我和我的战友们也同意暂时遵守你们的规矩，只要你们真的能够把这群疯子马上铲除。”

“那一架黑色的S在什么地方？”

“哦，这应该由你自己问他们，他们可是你们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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