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相继离世,三岁的小溥仪紫禁城登基,开始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
离北京城千里之外的辽东,有一座边陲小城旅顺口,自从被日俄两国轮番侵占,也被硬生生拉到了历史的舞台,而垂垂老矣的大清,只能隔岸观火,任凭这两头野兽在这里肆意妄为。
东鸡冠山下,白雪覆盖了所有,不多的几个人影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文昌茂推着一架独轮车,在雪地中吃力地走着,本来两个时辰的路程,已经走了三个多时辰,还没望到头。
车上坐着妻子文王氏,这文王氏就是后来的刘王氏。
文王氏身穿湛蓝色的棉衣,外面披着一件羊皮坎肩,头上包着海边女人特有的粉色头巾,怀中抱着不到一岁的小继业,一床棉被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
独轮车的另一边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一包衣服,一口大黑锅,锅里放的都是文昌茂珍爱的书籍。
“他爹,歇会儿吧,都走了一上午了,累了吧?”
文王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文昌茂,眼神中充满着关爱。
文王氏长得俊俏,细眉大眼,很是耐看,嘴角微微上扬,两个俏皮的酒窝映入眼帘,几缕乌黑的头发从额前散落下来,随风舞动,倒凭添了几分柔情。
“没事儿,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到王家村了。”
文昌茂头上冒着热气,从那顶旧毡帽的破洞中钻了出来,就像帽子里着了火。身上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灰蓝色长袍,上面打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小腿上绑着绷带,一条乌黑的粗辫子缠在脖子上,辫尾处还绑着一条红色丝带,很是扎眼,那是文王氏有意给他做的。只有耳朵上挂的那副圆圆的眼镜,还保留着和周围农民唯一的不同。
他大口喘着粗气,两撇不算浓密的胡子,在哈气中挂满了白霜,镜片上蒙了一层白雾,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路。
文昌茂显然是没怎么干过农活,脸上白白净净,也没有什么皱纹,只是眉心处有几道明显的川字纹,就像烙在额头上似的,这一身行头实在和他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两百多年前,文家由山东登州府过来的兄弟俩开族,斗转星移,现在已经是几百口的大家族了,村子也因此叫做文家村。
由于文昌茂父母过世的早,自己结婚十年都没有子嗣,再加上为人老实厚道,不喜争抢,所以常受族人欺凌。三年前分家时,只分得三间茅草屋和一片晦气的坟茔地,那三间茅草屋还是之前看坟人住的。妻子文吕氏一气之下中风不起,一年后便撒手人寰了。
因此事,文昌茂也落下了气心病,这发病时就会神志不清,一个人到处游荡。
文吕氏在世时,文昌茂夫妇恩爱有加,只是结婚多年不曾生养,家族人时常拿此说事,文吕氏也自觉对不住文昌茂,就主动给文昌茂张罗填房,以续香火。
本来文昌茂是拒绝的,他不希望自己娶了侧房,让文吕氏难过和不安,所以总是一再推脱,婚后近十年都没有填房,这也成了文吕氏的一块心病。
那年,正好赶上文家分家,因文昌茂没有子嗣,只分得一点点家产,文昌茂本就是一介书生,也不知如何理论,心情郁闷至极,就时常头痛,整宿睡不好,人也越发憔悴,偶尔和家人发生口角,就一人游逛,几日不归。
文吕氏也是自责不已,就上蟠龙寺祈愿,希望用自己的今生换文昌茂的平安,庙里的慧心长老为她卜上一卦,以解其忧。
通过慧心长老的卜断,文吕氏才知道,自己命中定无子嗣,要想文昌茂不再犯病,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给他再续上一房,生完子嗣后还要离开此地生活。
文吕氏一听喜出望外,就急急地给文昌茂张罗填房,文昌茂也拧不过她,经媒人介绍,不出几日就把文王氏娶回家了。
文王氏嫁到文家才十七岁,文吕氏就把文王氏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生活中总是照顾有加,从没有把文王氏当成填房对待,三人相敬如宾,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自得其乐。
或许是文吕氏在庙里的发愿灵验,又或许是那么多年的自责让她早已心力交瘁,一年后,文吕氏突然中风故去。文昌茂再次受到刺激,时常魂不守舍,四处游荡。
其实一个人绝望无助的时候,真的只想一个人静静,出去走走,去哪都行,走丢了都成……但千万不要说是生活伤害了你,因为生活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和命运较量的人,最终输的一定是自己!
文王氏为了给文昌茂治病,舍尽仅有的一点家财四处求医,这病才稍有好转。只是,一受外界的刺激还是会复发。平日里,文昌茂在大口井教私塾,但文王氏每天却在焦虑中煎熬着。
婚后第三个年头,文昌茂就有了子嗣,取名“继业”,寓意继承文家教书育人的大业。家里添了男丁,生活就有了盼望,文昌茂和文王氏就有了新的打算。本来文昌茂想带全家到旅顺城内谋个差使,但文王氏却想回娘家生活。
文王氏回娘家和家人商议,大哥王世良让妹妹带着文昌茂来王家村居住,一来可以远离文家族人的骚扰,少生事端。二来在家人身边也可以相互照应,二哥王世臣也赞同大哥的说法,娘更是求之不得。文昌茂也拧不过她,就开始筹划搬到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