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程秀翻出了原身藏在柜子里的一个大罐子跟几套好面料做的丝绸衣物。
原本她只记得罐子里有些钱财,没想到翻出来这一看,好家伙。
罐子里还有50多斤的带壳小麦,10斤小米,半只浸在油坛子里的腊鸡,跟一条裹着零碎物件的丝帕。
重点就是这条丝帕了,里面放着这个年代的硬通货。
程秀打开丝帕,除了几十个铜板两块碎银外,还有一根金钗两只银镯跟一对翡翠耳环,约摸着能换20两银子。
加上两块碎银,拢共能有个二十六七两,若放在太平年间,换成粮食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上好几年了。
贴补沈家这么久,还能剩下这些,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程秀留了小麦、小米和一只银镯子在外面,其他几样通通放进了阁楼空间。
这会儿交代完周大,她又拿出银镯子递给周二:“阿二你脚程快,去李货郎家看看他走没走,要是还没走就多买几双布鞋,像驱虫药、水囊这些路上用得着的你就看着买,这种时候别心疼钱。”
说完才注意到周二看她的眼神跟见鬼了一样,索性直接把银镯子塞进了他怀里:“拿着啊,这镯子怎么也值个一两多银子,够买我说的这些东西了,如今整个青州都在闹旱灾,真等山穷水尽饿死人的时候,这银镯子就不值价了,趁这会儿还能买点东西,快去吧。”
周二拿着银镯子浑浑噩噩跑到李货郎家里的时候,还觉得像在梦里。
难道人在经历重大变故后,真的能痛改前非?还是说后娘被那个姓沈的伤透了心,知道了男人靠不住还得靠几个儿子?
他甩了甩脑袋,不知不觉走到了李货郎家。
可惜李货郎家哪还有人,人早走了,家里也搬空了,啥都没留下。
周二捏着手里的银镯子,又开始一路走一路琢磨,快到家的时候他一咬牙把银镯子收了起来,贴身藏好,然后打开自己带回来的包裹去程秀面前交差。
“花了高价,买着两个水囊,几袋驱虫粉常用药跟火折子,别的没了。”
程秀看了眼水囊样式,这不城里才有的吗?却没有点出来,“知道了,这两个水囊我拿一个,其他的东西你们自己收好,忙完叫上几个小的去帮着你们大哥收拾一下。”
周二强装镇定,面色如常的“嗯”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到了院子里看到周大正在给其中一辆板车搭油布,他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如擂。
转念一想要是后娘这一路上都能这样,自己也不是不能考虑给她养老送终。
程秀可没空想这些,周二出去后,她又把10斤小米都交给月娘做成了炒米。
路上不方便做饭的时候,一把米一口水就能顶一天,这是她上辈子大学军训的时候听教官闲聊讲的,这时候算派上了用场。
这一晚上,水东村杀鸡的杀鸡,烹羊的烹羊,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过,闻着空气里的肉味儿,程秀肚子咕咕叫了好几回,硬生生给熬过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大和周二一人一辆板车推着出了院门,周三跟周招财则推着程秀跟在后面。
月娘带着进宝走在最后,锁了门,又贴门板上不舍的摩挲了好一阵,这才跟上程秀的车。
大路上都是拖儿带女往村口去的人。
程秀在后面的人群里看到了挂着灰布包的豆儿不近不远的跟着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便跟月娘闲聊,“锁门干啥?咱们这一走,估计回不来了,兴许后面有逃荒来的还能进去住一住。”
“娘我舍不得,咱们真不回来了吗?”
这话程秀没法回答,走在前面的周二开口道:“大嫂我听庆有哥说咱们往南走,要出青州地界,路上得有两三个月,以后在哪儿落户都不知道,还是想想将来的事吧。”
听到这话,周大停下脚,回过头看了眼老房子,推着板车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一眼,总觉得心里憋不住的难受。
周招财今天也意外的很安静,蔫蔫的推着车。
直到转过一个小山丘看不着房子了,一行人才大步朝着村口走去。
程秀上辈子出个省,高铁一坐几个小时就到了,一天够跑来回的,对离家万里这个词根本没有概念,自然也理解不了他们对家乡的眷恋和背井离乡的伤感迷茫。
“哎呦哟周大他娘,你这怎么伤的这么重啊,还不能下地呢?”
说话的是同村的林杨氏,她家男人林成彦是个外来户,读过几年书肚子里有些墨水,这次往南走的决定就是他和里正几个商议出来的。
这会儿她两个大儿子林常德、林常瑞正赶着骡子车往村口走。
她和林成彦一人背着一摞书汗流浃背的走在最后,身边跟着他们的小女儿林妙云。
程秀听她话说得阴阳怪气,随口回了一句:“常德他娘,我这走不动的只能享享儿女福了,不像你快赶上码头的脚夫了,要不说能者多劳嘛。”
林杨氏一听这话,脸唰的就黑了。
背上这篓子书又沉又重,还得背一路,可自家男人非要带她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