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吵起来了

声音是打前头传来的，程秀抬头去看。

只见林妙云从土坡那边张望着朝他们这儿走了过来。

倚在旮旯里的周二立刻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几步走上前。

等到林妙云走近，两人臊着脸相顾无言的站了许久。

“周公子，你能借我一点粮吗？”

林妙云最终先开了口，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水葱一样的手指揩了揩，看着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周二一下慌了神，他惘然无措下意识回头看程秀。

程秀赶紧招手让他回来，这种时候来借粮，和借命有什么区别？

结果都没来得及有所应对，周二就果断地把头又转了回去。

他干咽了咽喉咙，下了决心，把手里的那张苦菜饼分出一大半到林妙云手里。

“林姑娘这是我家最后的口粮了，虽然不多，好歹能撑到晚上，按脚程，最多再勒紧裤腰带走一天，咱们应该就要到五岩山脚下了，听里正爷说五岩山绵延数千里，我不信里面找不到吃的，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林妙云红着眼，将大半张饼放进怀里，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家里今早就断了粮，二哥也还昏迷不醒，爹娘日日吵，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这种时候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了，谢谢你周公子，这些...是不太够，可好歹能吊着命，我们省着些吃，希望能撑到五岩山。”

话说的很动情，也很直接，程秀思虑再三...

最后还是没插手管这事。

饼借出去，饿的是周二的肚子，他都没意见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儿大不由娘，何况原身还是个后娘，后娘难做啊。

如今时局动荡颠沛流离，有几个孩子敬着她护着她已经属实难得，不利于团结的事最好不做。

不可否认，就是有这么一些人把情分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既然饼已经分给了周二，该说的话她也都说了，剩下的事只能让周二自己权衡。

有些南墙必得要人拿头撞过才能看得清，放得下。

程秀没吱声，其他人就只当她默许了，他们这堆人歪歪扭扭的坐在树底下，连林妙云的一个眼神也没分到。

和周二说完话林妙云就走了，压根都没往他们这边看。

等人转过身去，周二眸色才陡然暗淡下来，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甚至不敢抬头去送林妙云离开。

程秀看着周二敏感脆弱的背影，咂咂嘴，原来刚刚也不过是强装镇定。

少年人的心事啊。

就是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心里最美好的东西。

借粮的人前脚刚走，月娘就带着豆儿挤开人群连跑带颠的回来了，看她神色有异，程秀正想问。

“老子叫你说！”

土坡附近的人群忽然暴动起来，一声洪亮的喝骂清晰地传进了程秀的耳朵里。

怎么又吵起来了，多事之秋，他们这个百来人的小队伍还真是内忧外患，接踵而来。

“你打，有本事你就打死老子！”

鸡崽一样瘦弱的陈木匠正被赵屠户的弟弟赵水养按在地上左右开弓。

两人都红了眼，一个是烧红的烙铁，一个是死鸭子嘴硬，滚在一起互不相让。

赵屠户倒是没动手，扶着大肚子的韩采莲站在自家牛车旁边，一双眼睛紧紧跟着打的火热的两人，急得嘴干舌燥。

发现情况的周里正嘴里的饼还没嚼碎就跑来拉架。

“打打打，这天下都打成什么样子了，差不像差官不像官，有力气就打北边的胡人去！跟自己家耍什么威风！”

周里正一说话嘴里的干碎就往外喷，他赶紧躬下腰满地去捡。

眨眼的功夫斗殴愈演愈烈。

“哎呦不活了，还有没有天理啊，赵家两兄弟欺负我家没儿子，光天化日的就要打杀我家男人吃绝户了！”

陈木匠的媳妇陈曹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起来，看两人扭打过来了，伸手就往赵水养的脸上挠。

家里几个女娃有样学样的就往赵水养身上扑，又撕又咬，场面一度混乱。

“赵二叔我来助你！”

程秀只感觉耳边刮过一阵风，就看到周招财猴子一样蹿了出去。

“哥等等我！我来帮你！”周进宝捞起袖子，一双干瘦的小胳膊挥舞着就往上冲。

程秀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后脖领：“坐下，添什么乱！”

这头刚叫住周进宝，那头又叫骂起来。

“周招财你个小兔崽子，昨天你还坐了我家的骡子车，咋就是个白眼儿狼呢！”

陈曹氏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扒拉周招财。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小白眼儿狼你来的正好，去问问你家大嫂！她看到的，那把野菜明明是我家六丫先找出来的，转个身的功夫就给屠户家的婆娘顺走了，六丫回来我一看，那小脸给抓的啊，欺负小孩儿呢！”

正骑在陈木匠身上的赵水养唰的一下朝这程秀边看了过来，月娘一激灵抱紧了豆儿。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