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二三十号衙差提刀牵马,马车上堆了两个箱子几桶水,大剌剌地往这边来了。
看到程秀这伙人,一个个两眼放光,像看到了肥羊的鬣鬃。
前头几个牵马的衙差立刻跨上马背,甩着鞭子就朝他们飞奔而来。
钢刀晃眼,沈承业沈承志两兄弟两腿直哆嗦,见机就往后面人群里躲。
沈母一看儿子跑了,顿时也想往后退。
被程秀死死拉住,“怕什么?”
“程氏,你的计策不会就是让咱们去挡刀吧?我可不陪你疯!”
沈母甩了几次没甩开,心理建设做得再好,真等事到临头了,那也是两回事。
马蹄越来越近,她是真的慌了,心里后悔万分。
打定了主意往后再也不能往程秀身边凑了,准没好事。
“哟,这位夫人,胆子挺大嘛。”
为首的衙差翻身下马,远远招呼了一句,沈母想跑也来不及了。
大刀被衙差扛在肩上,边说边往这边走。
目光在前面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程秀身上。
这群人可不像逃荒的难民。
程秀面色沉静,头插金钗手戴银环。
身上的鹅黄色绸衣在耀眼的阳光下更显波光粼粼细腻光滑,配以刺绣珠片,端的是华贵非常。
就连一身层层叠叠的肥肉也叫人越看越富态。
这年头,能长这么胖的,可不会是普通人家。
不过就算是商人富户,见了他们也该掉头就跑啊。
这不跑不闹的做派还真让人一时拿不准。
心里没底,便不敢轻举妄动。
能说话就好。
程秀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朝衙差颔首行礼:“民妇腿脚不便就不下车了,差爷来的正是时候,可是凤口县人士?”
“凤口县?”
衙差皱眉想了想:“夫人是凤口县人?”
“啊?”程秀随即做了然状,笑道:“差爷这么问,那定然就不是凤口县人了,凤口县县令王修明的岳母乃是民妇姑母,县令夫人那是我的亲表姐呢。”
衙差摸着下巴,跟旁边的人小声交谈了两句。
才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程秀:“夫人这是要去投奔王县令?那方向可不对啊。”
“哪里是要去投奔他,祝将军如今不是正在东扬郡督战吗,咱们这些亲眷可都是在祝将军那儿记了名的,不去可不行啊。”
程秀说完,做作的捏了一张绢帕抬手拭汗,腕上的银镯衬得她手指白皙之余又颇具肉感。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双手和胡人的手不说相去甚远,那也是毫不相干。
等摆足了姿态,才又道:“原本啊我对这事也是有怨言的,你看看这一路可把人折腾的够呛。”
她叹口气:“可这祝将军下了死令,战事吃紧,若有叛逃妨阻者,视与胡寇同谋。”
一番话下来,几个衙差虽说还是将信将疑,心里却都打起了鼓。
被上头点了名的人,谁敢乱动?
“实不相瞒这一路上咱们也遇到好几拨差爷了,本想劳烦诸位上差护送一段,可没人敢接这差事。”
程秀看过几人脸色后,她适时补充的说着。
“其实咱们也理解诸位上差的难处,要说办好了嘛,上头自然有重用,可就怕这路上有个万一,少两个人或者是人对不上号,那就要在祝将军那儿露脸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沧海横流,方显现英雄本色嘛。”
带头的衙差听到这儿,脸色变了又变,他往后走了几步探头探脑去看。
这家伙,乌泱泱的没有上百也有九十,难不成都是在祝将军那挂了号的?
“你别看咱们这儿人多,那都是没出五服的。”
程秀掌心里捏着汗,随手点了几个:“那是我大伯,我大伯母...三姑姑,三姑父,五婶儿。”
“我是她婆母。”
周老太踮脚抢答了一声。
“我是她三叔公!”
周里正赶着紧地帮衬了一句。
这一下众人像开了窍,接二连三,争先恐后地认亲戚。
“我是她六姑父。”
“我是她二伯子。”
“我是她大侄子。”
“我是......”
“差爷,你看这...”程秀面露难色。
话里的未尽之意,几个衙差也琢磨出来了。
难怪这群人见了他们不仅不跑,还就等在大路边上。
感情是块烫手的山芋,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老话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可吃力不讨好的事,谁爱做谁做。
他可不信什么上头重用,战事吃紧,重用是怎么个用法?
用脚指头一想,这事儿都让人头皮发麻,别羊肉没吃到还惹一身骚。
当即撇撇嘴,脸色不好地回绝道:“夫人有所不知,兄弟几个是奉命上前沿,援助这方圆数城的县令游击剿寇,这军令在身,你们的事儿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