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寺后门一处荆棘丛中,程秀正在分发火把。
火把是来之前她让周大临时做的,不算扎实但也够用了。
当时交代完细节,各家正在凑白布,程秀找了个小解的由头,趁着身边没人,从阁楼空间搬出了几箱积灰的酒精干洗液。
拧开瓶盖后,就通通倒进了家里的破陶罐里。
等火把一做好,顶端的秸秆绳就被她浸泡在了装满酒精干洗液的陶罐里,只希望待会儿的蓝光能维持久一点。
“九两,杆秤儿,这是你们俩的火把,拿好。”
总共做了三个火把,程秀转头又递出去一个,“阿大,一定记住我说的,悄悄的跑,不要和人对上,危急的时候可以熄灭火把逃命,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娘,你放心,俺记着你说的,任何时候,安全最重要。”
其他两个人也赶紧木讷的应和着,这一路程秀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从来不起疑也不多问。
程秀指挥起来很是趁意,此刻挥了挥手,便目送他们离开。
这三个人一走,就还剩下周三跟另外两个同乡留在原地。
“周婶子,咱们啥时候进去搬东西啊?”
“是啊周大他娘,你就只管吩咐,里正说了让俺们都听你的。”
程秀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熠熠的光,“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月没参横,兰玉寺庙门前,亮起了三簇幽蓝的火光。
微弱的蓝光时而明亮时而暗淡,朦胧之中有三个身着白布、披散乱发的人影,游荡在寺庙倒塌后残缺不全的墙壁之中,时隐时现。
仔细一看,赫然就在破庙周围徘徊!
“张跛子,你,你你快看看那边儿,不是我看岔了吧?!”
“咋的,又有白影了?咋咋呼呼的跟多稀罕似的,既然张哥他们都出去看了,咱们就别乱了,要我说不看不听,眼不见为净。”
“这回不是了!就在跟前来回晃悠,他娘的想不看都难,你少在那儿跟老子装犊子,先看看那几团火!”
那个叫张跛子的被吵得不耐烦了,这才往人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心头一惊汗毛倒竖。
“娘的,哪有火是这个颜色的?这叫鬼火!孙麻子我看这地方不干净啊,咱们别是遇上真货了!”
话音刚落,有个衙差哆哆嗦嗦道:“俺...俺听村里老人讲过,有的鬼火追人哩,这看着像是越来越...”
“近”字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兄弟们,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我出去替你们探探路啊!”
留守破庙的几个衙差连滚带爬挤在了一堆,其中一个说了句场面话后手脚并用,三步并两步就跑出了破庙。
有了开路先锋,其他人也坐不住了,有样学样撒腿就跑。
“哎呦哎呦,我尿急了,我得出去撒个尿。”
“那啥?我,我陪他去,我监督他!孙麻子、张跛子这儿就托你俩先看着啊。”
孙麻子左右一看,人都走光了,哪里还肯留,耗子成精都没他跑得快。
出庙门的时候还不忘留下一句:“张跛子,我出去看看咋回事,你守着东西啊!咱一会儿就回来!”
张跛子的屁股刚离了石墩子,其他人都已经跑没影了。
他站起身擦了把额头的汗,嘴里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句:“他奶奶的,一群怂货。”
说完神经兮兮的紧了紧衣服,又从辎重车上拿下来一坛子酒。
启开泥封后也没急着喝,先往地上浇了一碗:“不管你是哪路神仙,还是哪条道上的鬼!喝了俺的酒就得记着俺的恩情,你要作怪俺可饶不了你!”
说完一把抽出了旁边的大刀,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自顾自喝了起来。
守在寺庙后门的程秀正竖着耳朵在听里面的动静,几个村人悄悄从后门摸了出来。
神色焦急地摇了摇头,手上比划着人没走光,像是还剩下一个。
一番交谈后,程秀暗忖,最后这一个衙差,怕是不好哄出来了。
她偏头看其他人,略加思索开口说。
“狗剩子,周老叔,在这儿啥也看不着,你们去前面看看情况吧,只要剩下的人一走立刻搬箱子从后门走,我们留在这儿照应着。”
两人一听也没有二话,猫着腰轻手轻脚就往前面去了。
周三看周围没人了,走上前轻轻抓住了程秀的衣服。
察觉到异常,程秀不解的看向周三,皎白的月光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颚线。
少年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像个小大人一样警惕的注意着黑暗中的一草一木。
这孩子平时虽然寡言少语却不是个胆小的,有这个举动应该是在担心她会害怕,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还在。
反应过来的程秀心里一暖。
可眼下她要做的这件事,身边不能留人。
便捂着肚子皱紧了眉,低低的哎呦起来。
“娘你怎么了?”周三注意到程秀的异样,赶忙替她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