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青壮,有拿柴刀的,握锄头的,提棍的,眼睛里闪着凶光。
只等赵屠户一动,便纷纷大步扑前,一个个悍不畏死。
很快就杀红了眼,你砍我一刀,我反手就捅回去,就是手上没刀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既然来了,就注定只有一方死绝了,另一方才能活着回去。
这是搏命的时候,他们退无可退了!
张哥眼见赵屠户高大的身躯铁塔一般朝他压过来,黑影笼罩在头顶,他心里一怕,乱了阵脚也顾不上进攻了,狼狈地往旁边滚去。
这些衙差平时狐假虎威还行,可早被酒色浸软的骨头又哪里经历过这样拼命的恶斗。
况且不久前他们才逞强内讧过,各有负伤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又遇上这一遭,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看张哥落了下风,立马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和这群泥腿子不同,他们在外面还有马!
上了马谁能追得上?
等回去叫了人来,再找这群莽夫村汉算账也不迟。
孙麻子看情况不妙就要溜,正混在人群里补刀掠阵的周招财悄摸跟了上去。
趁人要跨门槛时,一记长棍猛扫其下盘。
孙麻子来不及提防倒栽了出去,脑袋咚的一声磕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招财可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怪叫一声抬腿就往他裆下狂踢,“周三你睁睁眼啊,我给你报仇了!”
身下一阵剧痛,孙麻子大脑短暂的空白后,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顿时眼中蓄满了泪水。
他咬碎了牙,疼得浑身颤抖,顺势抱住了周招财的腿往地上猛拉,一副要与人不死不休的架势。
若真扭打在一起,要和一个成年男子论力道,周招财自知占不了丝毫便宜。
身子刚往前倾,他心里一慌手里的小刀险险扎进了破庙的门框,死也不肯松手。
哪知道早已腐朽的门框本就不牢靠,此时轻轻一晃,就让他下盘不稳,眼看就要和孙麻子跌在一处。
忽然耳畔有风刮过。
一柄杀猪刀横空飞出,朝着孙麻子的脖子处剁去。
孙麻子目眦欲裂,下意识抬手去挡,结果手上一凉,寒光闪过,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四指分离,又一根根落在身上。
惊惧之下来不及呼痛,脖颈处就喷出一股腥热的液体,喉咙里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嗬——嗬——
倒在地上的孙麻子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捂住刀口,随着他胸腔的起伏,脖颈处流出的鲜血像开了闸的河水。
周招财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呼吸短暂而急促,眸子里闪着莫名的光。
“臭小子你命是捡来的啊?!”
赵水养陡然推开周招财,从孙麻子身上拔出自己的杀猪刀,回过头一矮身,刀锋凌厉横扫。
把扑上来的张跛子逼退后,他拉着周招财站稳,“滚过去看看你哥,他还没死!”
留下这句话,赵水养又冲杀进人群之中。
混战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有的衙差已经开始连声求饶。
“大哥,爷爷,老祖宗!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今年才十四我不想死,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娶媳妇抱孙子嘞!”
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衙差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跟着赵屠户来的水东村村民周阿丑手里握着刚抢来的大刀,看着面前这个痛哭流涕说自己只有14岁的年轻衙差,迟迟下不去手。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年轻衙差悄悄敛了一把地上的尘灰渣滓,正要朝周阿丑眼睛上扬。
霍然一柄长刀贯穿了他的身体,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刀尖从他的胸腔处钻出,殷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刀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阿丑兄弟,开弓没有回头箭。”
赵屠户抽出长刀深深看了周阿丑一眼:“要么不做,要做咱们就得横下一条心!”
刚刚的境况险之又险,周阿丑心有余悸,感激的朝赵屠户拱了拱手连声答应。
见求饶耍诈不成,张哥李老六等人绝望之下只能殊死一搏。
困兽犹斗,更何况人?
只是他们身上多处负伤,早就没有了招架之力。
顷刻间这间破庙被腾出手来的赵屠户他们围了个结结实实,手提长刀的村民互相搀扶着,愤怒的看着这些衙差。
孰胜孰负,已经明了,以命相搏他们活下来了,从今往后他们也有了保护家人的资本!
要是放在平时,他们顶多杀个鸡宰个羊,杀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谁家没被抢过,谁家没有个姐姐妹妹,老娘媳妇闺女的,这些衙差做下的事叫人事吗?他们只当自己在杀牲口呢!
他们是泥腿子,可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同样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啥不一样?
都是一条命,谁朝着心窝子扎一刀还能不死咋的,凭啥就得给那些当差的欺负?
不就是因为那些当差的手里有真家伙吗?他们也眼馋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