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秀由着周老太说,抽空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手帕想替她擦眼泪。
周老太看手帕递过来,一愣像是没想到,回神后拍开帕子,别过头不理她。
就在这时候,周里正也背着手走过来了。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跺了跺脚:“周大他娘,你说说你,之前里正叔跟你说的都白说了啊!你看看现在闹成这样,可怎么办?!”
程秀斟酌着开口道:“娘,里正叔,招财的事万一瞒不住呢?因势而聚,势尽则倾,说到底,我不信任那些人,我甚至不认识他们。”
“那赵屠户他们就可信了?里正叔跟你讲老实话,我有时候都拿不准这兄弟俩!”周里正打断程秀的话,摇了摇头:“太莽撞了,太莽撞了。”
程秀不急不缓道:“可是赵屠户这边对我家是有救命之恩的,就凭这一点,我愿意信他们。
何况如今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
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今天这一走,往后我们这些人的命就算是绑在一起了,只要不死总会找到出路,不论将来有什么造化,但凭本心罢了。”
“你,唉...”周里正还在长吁短叹,周老太又开始苦口婆心。
她是越想越想不通:“我知道赵屠户他们救过周三,对咱们家有恩,那有恩将来有机会咱们报答就是了!可你这是要结草衔环拿命相报啊?你别忘了他们可是杀过人的!”
程秀一早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婆母的心意,那可都是在为他们着想。
因此不管她怎么说,也只能耐着性子宽慰,“娘你也别担心我们,不是有句话叫人起好心天指好路吗?老天疼憨人呢。”
“你憨?我看你精明的很,主意正的很!”
吴老太不满地呛声,说的太急还咳嗽起来。
程秀一看也不争辩了,赶紧就替她拍背顺气。
周尖儿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不太真实。
这要是以前的程秀,这会儿他娘已经气得半死回来了,哪还会有这么和和睦睦的场面。
她也是成了亲才知道,不仅是婆母难做,儿媳更难当。
“老二媳妇,你老往那边儿瞅啥?那个周程氏他们肯定是留不下来了,你可别给我往上凑,到时候再连累了咱们家!”
“娘我没想往上凑,就是看看。”
“看也不行!还敢跟我顶嘴了?你娘他们好在是分了家,不然这会儿也得跟着受牵连!”
周尖儿的婆母张春花指着她鼻子没好气的训了一句,满是污垢的指甲差点戳到她脸上。
哇哇——哇——
怀里还没满周岁的女儿像是被吓到了,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张春花嫌恶地骂道:“哭哭哭,家里有点福气都让你给哭没了,个小赔钱货!”
相处几年了,自己这个婆母一向都这样的,周尖儿只能装没听到,转过身去哄着女儿,托抱住她小小的臀部轻轻摇晃。
等婆母张春花走后,周尖儿再转身去看时,程秀他们已经收拾好上路了。
二十多个人,带着不多的家当,没入茫茫夜色中。
亲娘吴老太就站在山洞外面,眼巴巴的望着人群离去的方向。
程秀回头看了一眼,等看不清了,她才转过头牵起小豆儿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山路不好走,豆儿迈着小短腿奋力的跟在程秀的板车旁边,连走带跑。
“阿奶,今晚我们是不是一起睡啊?”
豆儿喘着气儿小脸累得通红,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期待感几乎要凝成实质。
程秀看在眼里,很想把这小丫头抱上板车。
可这辆板车毕竟是人力的,载她已经很费劲了,自己这段时间虽然瘦了点,却也还在两百斤上下。
考虑到这点,她只能捏了捏豆儿的小脸蛋:“知道了,阿奶也很想和小豆儿一起睡。”
像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走在前面的赵屠户侧了下头:“周家弟妹,今晚不早了,我们准备在前面找个地方先歇一晚,明天你挑匹马,套了绳给你们拉车。”
“那怎么好意思啊。”
说完程秀眼睛在马群里扫了一圈,一眼就挑中了最前面那匹肌肉发达,毛色水滑的枣红马。
干脆利落地大声道:“那就领头那匹吧!”
本以为程秀还要客套两句,赵屠户话都准备好了,这会儿被堵在了喉咙口。
只能尴尬的咳了两声,“成,我看那匹是不错,明天换了马拉车,也能让几个小娃子上去歇歇脚。”
“那就多谢大伙了!”
程秀爽快的答应下来,队伍还在行进,赵水养带了几个人去前面探路。
周阿丑在旁边闲扯道:“周家嫂嫂,你家小豆儿挺亲你的啊,难得看到对孙女也这么喜欢的,难怪你家几个孩子都这么孝顺。”
“豆儿是我家的小福宝,不止我疼她,我们全家都疼她。”
程秀刚说完,周进宝也挺着小胸脯抬手搭在豆儿肩上搂了搂,“我也疼她。”
队伍里一些老人正悲悲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