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苏醒（一）

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和一丝丝细微的血腥气，云瑾稍稍皱了一下鼻翼，看向床榻，床榻上扁扁的仿佛没有睡着人，瘦小的小蚯蚓那小小一块隆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云瑾快步走上前来，掀开被子，只看见小蚯蚓静静的躺在那里悄无声息的，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

小蚯蚓的脸被打得红肿不堪，嘴角也裂开了，两只眼睛肿得似桃子一般，云瑾心中一滞，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白玉膏放到他的枕边，心想这东西他平时用来涂抹刀伤或者一般的创口都能恢复如初，也不知能否用到脸上？也不知道姑姑给他的脸上药没有，可不要留疤啊！正在纠结要不要亲手给小蚯蚓抹上白玉膏，云瑾被他胸口那枚通体晶莹碧绿的玉佩吸引住了。

玉质温润却仿佛有虹光萦绕，环形的玉上方卷着团云，盘着蟒龙，龙身上的细密纹路不似鳞片，仿佛是文字又似繁花，云瑾不识得其中奥秘，只是觉得这么小巧的玉环好精致，还救了小蚯蚓，定是他家里给他的宝贝，还真的保住了他的命。

云瑾正要伸手去看看玉佩，小蚯蚓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慌张的护住了胸口，本是一脸惊骇，搭配着他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表情狰狞反而显得有点滑稽。云瑾突得就轻笑起来：“我什么都没做。”

小蚯蚓刚醒来，仿佛还没有弄清楚现在所处的地方，眼睛高肿着，对面的人影晃动着看不真切，他下意识的觉得胸前有人靠近，他伸手就护住。

之前昏迷中，似乎有人帮他疗伤，也有人帮他包扎，当时苦于麻沸散的作用，他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清，只能任人摆布，但他清楚至少是有人在救他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是我，小蚯蚓，我是屹川。”云瑾缓缓的坐到了他的床边，温言道。

“屹……川……”秋隐本来脑子就不甚灵活，这下又糊涂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少爷的字。他挣扎着要起身，被云瑾一把按住肩头，轻轻的送了回去。

“你就好好躺着，好好休息。”云瑾又把厚厚的被子给他盖好，心疼的看着他肿得老高的脸，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傻……”秋隐还是断片的状态，难以回答问题，胸口的伤口不深，还是隐隐传来钝痛。

“替少煊那小子做人质，还自己去撞刀口！你是嫌自己命很长吗？你才多大？怎么这么轻贱自己。”

秋隐没有回话。云瑾继续说：“你是觉得如果你自己这个人质死了，就没人威胁云家了，我们可以放手一搏，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还是没有回话。这次是秋隐彻底清醒了，感觉到满脸的肿胀和痛楚，让他不想开口辩驳。

两个略显尴尬的对峙着，突然门口闯进来一个人，在门口就开始大剌剌喊起来：“小蚯蚓！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他们说你被打成猪头了？”

听说自己已经变猪头了，秋隐差点没有再次昏死过去。云瑀正往里面冲，突然看到坐在床边的大哥已经嚯的站起，刀片般的眼神直插向他，他吓得本能往门外躲。

“大哥，你回来了？”他瑟缩的站在门框边，跟大哥行了一个礼，又不敢进来了。

“你还有脸来这里？”云瑾厉声道。

“我……就是来看看小蚯蚓，听说他……伤得不轻。”云瑀心虚的小声说。

“那你刚才说他变成什么？”云瑾抬脚就往门口走来，云瑀吓得想立刻逃跑，但是他又不敢。因为在师长教训之时逃跑是罪加一等。“没！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来看望他的。”

“你知不知道人家为了受了重伤？为了救我们大家的命，情愿自己去死？你还在这里笑话他？”大哥很罕见的疾言厉色让云瑀有些害怕，赶紧道歉。“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云瑀他也知道自己这次做得很不对，先不说事先他不知道秋隐会这么大义，顶替他受罪，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私自出城。即使秋隐只是个下人，也是差点命丧敌手，更何况他还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撞刀口来给云家争取突出重围的机会，让楚军不再受制于人，能毫无顾虑放手一搏破敌制胜。

“枉顾军令，私自出城，让人代罪，贪生怕死。今晚议事堂，族中大会，你到时候主动领罚，看看掌罚的师兄是不是可以饶你不死。”

云瑀这下彻底蔫了，今晚上也逃不掉了，虽然胆怯，但是他还是顶着大哥刀子般的眼神走到了小蚯蚓的床前，看着小蚯蚓高肿的脸他确实很内疚，心里思量着万一他被这样打了会有多疼，然后又想一想那种情况下他敢不敢舍身就义？最后还是怂了。

小蚯蚓见二少爷来了，还是挣扎着想起身，云瑾按住了他，“你是代他受的伤，他来看望你是应当的，你躺着不要动。”

“你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啊？小蚯蚓……真的好痛吧?他们为什么打你啊？你不是告诉他们你是云家少爷吗？我这个二少爷名号没啥用吗？他们怎么敢打你？”云瑀虽然顽劣不懂事，但是心底还是很柔软善良的，小伙伴被打，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们……要我给……敌军下……下跪，我不肯，他们就……就……打我了。”小蚯蚓说话还是不利索，嘴巴一侧被扇歪了，吐字有些困难，但是他还是在努力解释，“但……但是他们不敢打其他地方，怕动了筋骨……不好……不好跟云家交待，小少爷，他们还是给了……给了你面子。”

“好了好了，他还有什么面子，贪生怕死，颜面早就扫地了好不好？”云瑾都听不下去了，作势就要赶云瑀走，“你早点去议事堂跪着吧，待会儿人都到齐了，让大家都看到你是不是真的有愧疚和悔过之心。”

“我……”云瑀不敢反驳，耷拉着脑袋退出了厢房，垂头丧气的朝着议事堂的方向就去了。

－－－－－－题外话－－－－－－

小蚯蚓终于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