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殊寺。
博弈场上,两军交战,一方防守不温不火、滴水不漏,一方进攻处处锋锐、千军辟易,双方风格之迥异,直叫观棋者瞠目结舌。但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却又在情理当中。
苏小剑叹了口气,望着已然无处落子的棋盘,摇了摇头道“在下还是输了。”无论尝试多少次,与道真禅师的对弈,都会走到无处落子的境地,他自觉无力破局,便是输了棋,无可辩解。
道真摇头道“其实输赢早已在你我心中,本座不过是先峰主一步放下罢了。”
“放下?”苏小剑道。
“放下,”道真远望天边小黑点,叹息似的说道,“看峰主如何理解。这三日来,每日一局,峰主从不改变,这原是极好的,然而有些时候,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禅师预见了什么?”苏小剑隐有所感。
“昨夜龙星亮了。”道真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趴在一旁树下打盹的老黄狗,动了动眼皮“传说龙星灭劫数起,要到应劫者身死魂灭,星核回归星海,龙星才会重新亮起来。当年巫神死在混沌之种下,白空雪陨落于广微林,都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苏小剑下意识地抬头望天空,却被烈阳刺得眯上眼睛,但也由此发现了小黑点,赫然是剑庭独有的黑头白尾的箭鹰,其速几乎逼近了飞剑,晃眼已到眼前。他一怔,接了来,取下信筒上的纸条,放飞箭鹰,“去吧。”跟着,才徐徐展开,看完上面短短两行字,他的脸色已变得铁一样青。
老黄狗敏锐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机转变,扫了一眼纸条,十分意外道“双九极刑?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苏小剑霍然站起,向道真抱拳道“禅师,近段时日耳提面命,在下获益良多,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下另有要事,先行告辞!”语毕又向老黄狗抱了抱拳,跟着化为一道剑光冲天而去。
道真禅师远望剑光消逝在天边,再次深深一叹。
老黄狗重新趴了下去,不以为然道“禅师不必放在心上,燕离那小子尽走邪路,迟早不容于所谓的正道,如今只不过应验了老夫的预感罢了。早当初老夫便劝过峰主,驱出门去便是了,何来如今烦恼。”
道真笑道“黄施主通了灵,却还不通人性。”
老黄从鼻孔里哼出不屑来“人族那些诡诈之术,机巧之心,简直恶心透顶,不通也罢。”说到这里,他忽然间想到什么,“昨日棋局,禅师给了峰主一件东西,言遇劫时可派上用途,莫非禅师果真有预知能力?”
道真摇头道“本座能力,不足师之万一,只隐约有所感应。”
老黄玩味道“那件东西,老夫记得没错的话,是用来……”似乎打了个寒颤,晃了晃脑袋,“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若真用上此物,藏剑峰处境堪忧……”
……
藏剑峰。
“你两个怎么说?”曹子固的气色中还犹有受伤痕迹,眼睛下方的位置,乌黑乌黑的,显见魔气还未完全清除。他问话的对象是黄承彦跟罗方朔。
黄承彦斩钉截铁道“听师兄的!”
罗方朔却期期艾艾地道“师,师兄,我们三,三个人怎么救啊。那,那个掌教师伯不是已经去了嘛,还有峰主,他收到信后,也一定会去五行院的,五行院肯定不敢不放人呀,咱们还是留下来等消息吧……再,再说了,二位师兄都有伤在身,等我们乘船赶到,燕师弟怕早已回到这里,跟小芙儿玩耍了呢。”
曹子固大怒,伸手“咣”的敲在罗方朔的脑袋上,后者痛叫一声,捂着痛处委屈地道“师兄为何打我?”他大声骂道“好你个罗小丁丁,平常痴痴呆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到了这关头,口齿就流利了?你莫不是忘了授剑大会上,燕师弟是如何替你出气的了?他为了帮你挺直腰骨,得罪了天剑峰那几个为非作歹的臭虫,险些在灌顶的时候遭到暗算,若是真名一般,此刻焉有命在?”
罗方朔羞愧地低下了头。
黄承彦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打断了还要继续骂的曹子固,然后拍了拍罗方朔的肩膀,“胖胖,不是为兄不帮你说话,你确实有点过分了。燕师弟入门虽短,却从来没把我们当外人看,他若真是魔族卧底,我等袖手旁观,算是仁至义尽,但你我皆知,他不是。你可以留下来,照顾小芙儿,也算是对燕师弟的一个交代。”他说完站了起来,向曹子固使了个眼色。
二人转身走出门去,走到很远,忽然听到脚步声,相视一笑,故意放慢了步子。
罗方朔快赶几步跟了上来,有些难为情道“咳咳,我其实是担心拖两位师兄的后腿。”
黄承彦笑道“不去做跟做不好,是两回事。”
罗方朔似有所悟,顿了顿,又问“我们怎么救呢?”
三个一齐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一时热血上头,确实没想过详细的计划。
“管它奶奶的!走一步看一步!”曹子固把头一扬,昂首阔步而去。
黄承彦与罗方朔相视苦笑,只得跟上去。
……
雷霆山。
在五行大阵之下,金木水火土五个分院的中央,有一个雷神观。雷神观是五行院的核心之地,内里供奉了五行院历代祖师塑像,每有重要决议时,都会在此处商量,双九极刑就是重中之重。透魂钉并不能毫无顾忌地使用,钉子上的极阴之力,是由五行大阵提供的,由于阵法有所缺漏,每十年才能积累到足够一次行刑所需,如今五行大阵内的极阴之力的储蓄,也不过才五次而已。
雷神观内,五行院核心高手大半到位,分是掌教苏晋,执律长老项又山、武人王,传功长老朱融。掌教苏晋坐在上首处,其下除了五行院高手,另有道庭唐欣荣,龙象山梁朝元。
武人王坐下便不屑道“区区一个魔族,何用双九,私底下处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