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近在咫尺。
没有任何遮挡物。
“某的恩公,不是天师道那等神棍。”
竟真是小神仙!
……
谢蕴半夜给自家岳父快递人头的下场,就是太守府管事一大早登门,喊她去跟前听训。
一进太守府,谢蕴先去见了姜氏。
比起她前往岷县那会儿,姜氏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现如今,江主任已不再给姜氏做针灸。
因为江主任说,没有必要了。
此刻姜氏倚着长枕,落在谢蕴身上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大郎安然归来,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小婿今日过府,是有一事与岳父商量。”
既然要带姜氏母女同去平昌城,谢蕴也提前知会:“承蒙张都尉器重,小婿如今身负曲军侯一职,眼下平昌城十户九空,百废待兴,小婿欲向岳父请命,从今往后,由小婿驻守平昌城。”
昨夜刘恒屋里的事,姜氏已经知晓。
而且,阿大是先来向她复命,再去送的人头。
“那个秦胡头人——”
“为我所杀。”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姜氏咳嗽起来。
“阿娘!”刘媣面露担心。
姜氏勉强止咳,疼惜地望向女儿:“杳杳,你先出去,我有话需单独与大郎讲。”
刘媣一步一回头地出门,谢蕴也为姜氏倒来一杯温开水。
然而姜氏没喝水,只一把握住谢蕴的手腕:“大郎,你与我说实话,你当真只有十二岁?”
对上姜氏灼灼的眼神,谢蕴没回避:“我应允过您的事,从来与年龄无关。”
“……”
“我知道,您心中必有猜疑。”
有些牌注定要摊开。
早摊半个时辰,还是晚摊半个时辰,对谢蕴来说,是没区别的。
“平昌城外,那些秦胡的死,是我动的手。”
谢蕴的坦诚,令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姜氏搭在谢蕴腕间的手指,发凉之余,不由得蜷缩。
哪怕她常年居于后宅,对北地骑兵的了解不如前朝男子那般深刻,可家中从兄提及孟羡手底那支西凉兵的神情,用‘谈虎色变’形容也不为过,便是阿父亦缄默不语。
毕竟雒京城中,因出言不逊而获罪,被西凉铁骑破门而入,全家串上绳索拉到闹市处决的士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那些如虎狼的西凉兵,是不懂得礼待士大夫的。
在他们的眼里,普天之下,除了孟太师,世间一切头颅皆可砍。
可以说,孟羡统领的这支西凉兵,毫无军纪可言。
受他们驱使的秦胡,本就是归降的关外蛮族,只会更加凶残、势不可挡。
或许谢蕴的确天生一把神力,所以,小小年纪就在雒京射杀秦胡将领,然而平昌城外,那些死于非命的秦胡兵,可是有上万之众!
恍惚间,姜氏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当日谢蕴前去岷县,她不阻止,是因为那里有张清。
张清的妻家,与陈留姜氏是有些沾亲带故的。
这也是为何她会放心谢蕴入郡兵大营。
碍于刘恒这位郡守的交代,张清或许不敢在军中优待谢蕴,却也不至于谋了谢蕴的性命去。
若是岷县守不住,她不怕张清不将谢蕴给她带回来。
可现在,谢蕴却告诉她,他可以凭一己之力杀掉整支秦胡大军。
甚至——
自己毫发无伤。
以一敌万,便是白起再世,恐怕也做不到!
姜氏是涉猎过兵书的。
再罕见的勇猛之士,一旦孤身陷入十几长矛兵的围剿,除非长出翅膀,不然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