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吐丝

凡入八品，皆已通达上品境，之所以武者八品是强者最高分水岭，盖是因为八品内息已有规则之力。

这世间规则之力如星辰大海，它每时每刻都存在，却又无从触摸。

凡夫俗子若想超凡，第一步便是领悟规则。

甄远山已是古稀之年，入八品境界二十载，虽一直未能领悟九皇境，但在八品之中他的规则之力尤其难得。

他是战场杀将，霸王枪游戈之间便取人首级，故而他的规则之力隐隐有生死之境。

霸王枪针由内息凝结，射出那一刻，顾妙音只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不愧是八品威压，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被死亡扼住咽喉的感觉了。没有人看见，她猩红的眼底血色正一圈一圈泛开，这是跃跃欲试的癫狂。

甄远山这一击虽带着摧毁生死的杀伐，但也并非避无可避。

这也是甄远山故意留的后手，君上既千方百计要抓这女子，倘若丧命于他手，只怕会累君王迁怒。故而他刻意放缓了霸王针的速度，这女子就算没了武境，速度也远非常人所及。只要她有心，定能避开致命一击，但教训不可避免。

这毁灭的一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但人生性趋利避害，甄远道笃定顾妙音定然会躲。

“仙仙！小心！”苗千机拉住缰绳，望着眼前这一幕，脸色苍白如纸。

顾妙音眼里的黯红隐隐带着血色，但见她不闪不避，腰身弯成了一张弓，脚尖踏着霸王枪，手中骨鞭成剑借拦腰之势与迎面而来的霸王针对刺。

“我若疯魔，天道又奈我何？！”

“！”甄远山惊愕，竟然没躲？！

骨剑与霸王枪对撞那一瞬间，罡风如群兽过境，震得周围所有人飞出一丈之远，不待众人反应，万千华光从半空中倾斜而出，光昼极其刺眼，不过看一眼便头晕目眩几乎失明。

高塔之上，饶是已经距离这么远，墨荀都不敢直视。

唯有谢灵毓，他眼中无光华无璀璨，黑白的世间里，他清清楚楚看见顾妙音被八境之力摧毁的七窍流血，她眼下挂着血泪，饶是这样她还在笑。谢灵毓最懂这种疯狂了，不死不休摧毁一切的兴奋，他也曾有，只不过他从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他忽然想起，那晚他把人哄回来，顾妙音曾说有话要同他讲，后来没提便不了了之了。现在看来，今日她这般大胆行事便是在做当日未尽之言。

难怪霸着深山不肯出，看来与他冷战那一个月她一刻都没闲着，竟让她另辟蹊径找到了另外一条路。

只不过，这也未免太不把他当回事了，他愿意这般哄着只是希望她能多费些心思在他身上，不是任她拿命去赌的。

忽然，谢灵毓也笑了，清冷的琉璃瞳再不似从前那般波澜不惊，眼底的暗涌映着光影中那张不服输的脸，“墨荀，让暗寮卫起兵，拿下广灵城。”

“？！”墨荀正为顾妙音担忧，冷不丁听见这道命令人都傻了。

公子这是怎么了？因为甄远山重伤了顾寮主，所以公子要替顾寮主报仇？

“公子……”墨荀正欲问清楚。

突然！

“叮——”

一声剑鸣自山谷震响，久久不绝直逼云霄。

谢灵毓冷笑了一声，一眼都懒得多看，转身下了高塔。

“公……”墨荀怔怔愣在原地，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家公子已经走远了。

他不知为何，受山下剑气影响，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懵了许久才想起要去追谢灵毓。

山地上。

七窍流血的窒息感让顾妙音彻底陷入疯狂，这条路她既选择了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要么她借八品之力悟生死之苦一举收服极乐蛊，要么她被八品规则之力碾碎，世上再无她顾妙音。

渐渐的，她感觉到四肢僵冷，骨肉撕扯，好似七魂六魄正一缕一缕在抽离。她感知到了危险，咬着牙嘶吼了一声，拼尽最后一丝心神徒手抓住霸王针打进自己的灵台。

要么废，要么便助我领生死道，重塑灵台！

霸王针入体，陷入沉睡的极乐蛊被惊醒了，此时，顾妙音与天道不死不休之心达到了巅峰。

这些超越生死的情绪对极乐蛊来说是这世间最美味饕餮盛宴。它垂涎欲滴，疯狂蚕食，就在霸王针要击碎灵台时，极乐蛊打了个饱嗝，懒懒煽动翅膀，一根奶白轻丝从腹下吐出。

青丝如灵台血肉，誓死捍卫这里每一寸土地。眼看有外物入侵，青丝如直直奔向霸王针，勾缠一圈毫无征兆将霸王针丢了出去。

恰是这时，白光之处，响起一声荡击心魂的剑鸣，只见一道光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白昼混沌里射出，直指离得最近的甄远山。

甄远山措不及防，以霸王枪护在胸前才挡住了刚刚那致命一击。

“这是……”

若不是对自己的规则之力太过熟悉，甄远山差点就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竟把那致命一击还回来了？！

怎么做到的？！

不待他想明白，光昼渐渐缩成光圈。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