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日出破晓,光照正殿。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
“舌神正伦,通命养神。”
“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喉神虎贲,气神引津。”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
“思神炼液,道气长存。”
老道准时诵唱静口神咒。
除口业,清浊气。
存无守有,心神道一。
深知早晚课对道门人意义的叶南山,听到师父起头,虽心绪不在,但还是强压情绪,如往常般跟着师父诵唱起了早课经典。
早课时辰结束。
老道不等叶南山再说话,一个闪身便没了影子。
看着师父那决心已定的模样,叶南山无奈只能蔫头耷拉脑的遵师命回后观居所收拾行李。
说是收拾行李。
其实就是用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旧青衣道袍当包袱皮,将两件破旧道袍、一块刻着名姓生辰和家庭地址的断链长生锁以及丹药、符篆、银针等一应日常常用的小东西囫囵打包起来而已。
收拾完毕。
叶南山失神看着眼前生活了一十六年的小房间,心中满是对于未来路的迷茫无措。
在叶南山极其有限的记忆里,不过脚下这座山,不过山间这座观,不过观中老道人。
至于其他。
早就被上山时只有四岁不到,且三天两头不是发烧就是昏迷的叶南山忘了个九成八。
......
七月半,鬼门开。
纠结忐忑中沉沉睡去的叶南山小屋骤然阴煞气息冲天而起,引得山间万千山精鬼怪蜂拥而至,围道观外围百千米虎踞一方天地,吸纳无名阴煞修行己身。
其间不少外来不见山小天地修行的鬼魅精怪贪心不足,照着自己混迹凡尘俗世那套弱肉强食的规矩,强行破门入观,妄图将观中阴煞本源据为己有。
引得无数不见山本土山精鬼怪个个惋惜摇头。
就在那些恐怖存在入观的同一时间,道经诵唱袅袅而起,悠扬道观四方周天。
入观山精鬼怪,少数觉察氛围不对谨慎而退,多数贪欲迷眼听之不闻,只是忙于纵横道观间寻找阴煞本源所在。
就在无数气息强横的山精鬼怪准备踏足叶南山居所刹那。
道经袅袅骤然一变,转而洪钟大吕,震耳发聩,岿然绵邈。
观外者,不伤分毫。
入观者,魄散魂飞。
老道口诵一声慈悲。
其后继续诵经念咒。
道经袅袅绕梁整整一夜。
屋中小道呓语泪水亦然。
......
翌日晨起时分。
叶南山睁开惺忪睡眼,晃了晃自修行后,便再未有过的昏沉头脑,自汗水泪水浸湿到印出人形的床榻上坐起了身。
倘若平时身上莫名出现如此无来由的体虚症状,叶南山定会开心的将自己当成一只大号小白鼠,自己给自己把个脉、煎个药、扎个针,自娱自乐一番。
可现在他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生活了整整一十六年的地方,心底藏着事儿,实在兴致缺缺。
随意用气游走周身八九小周天,四肢百骸间残余的阴邪煞气便犹如冰雪见烈阳,刹那无踪。
清醒灵台恢复精神后,叶南山背起行囊便准备遵师命下山。
离开路上途径师父小屋。
稍稍犹豫一会儿,叶南山最终还是决定临走忤逆师父意思一次,当面给师父磕两个头再走。
毕竟师徒十六年朝夕相处。
毕竟此一去前路渺渺茫茫,谁也不知以后光景如何。
等来等去直到晨阳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