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敏愣愣地看着秋舒敏比比划划,尽自己所理解的帮她梳理了一下语言。
“你想见我妈?”
“我想见你妈得厂长!”
魏敏敏:这听着是不是有点……?
舒嘉蕾化妆品厂才创办不久,原身是制衣厂,而且是专门生产劳保服的,慢慢的,那种衣裳不时兴了,生意一落千丈,原厂长被调去了别的地方,新来的厂长寻思来寻思去,最终改成了化妆品厂。
现在大环境可比前几年好多了,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多了,化妆品厂的生意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秋舒敏不是第一次跟人谈生意了,因此,当她坐在厂长办公室里,被人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的时候,姿态依旧从容。
“订货?”厂长徐建华年纪倒是不大,四十来岁,颇为高傲。
“这位女同志,我觉得你的声音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拿货之前最好还是能有个店,至少也在百货商场有个柜台吧,要不然,你把货拿出去摆摊,回头货压着卖不出去,你可别来哭鼻子啊。”
他轻轻吹着茶缸里的茶叶沫,笑道:“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长期的合作对象,比如荣兴百货,信达供销社这些地方。”
秋舒敏淡笑了一声,“我也知道,厂子现在不缺生意,更看不上我这个干个体的,但是,老话说的好啊,蚊子再小也是肉,您怎么就确定,我一定开不起店呢?”
从前在县城里她又不是没开过,照样能把生意经营的红红火火,到城市里就更不可能束手束脚了。
徐建华摇摇头,仍旧笑着,用着仿佛让她知难而退的语气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能拿多少货?十件二十件的就没意思了。”
秋舒敏早有准备,拿出魏敏敏送给她的网兜,道:“这么一套,不算口红,进价多少钱?”
徐建华扫了一眼:“五十几块吧。”
好家伙,比她想象的可贵多了。
秋舒敏咬了咬唇,道:“我一次拿一百套的话,这个价格能不能再往下压一压?”
“一百套?”徐建华的声音骤然拔高:“那可是五千块钱啊,你不跟家里商量商量?”
秋舒敏目光忽然拉长,望向窗外。关贺秉就等在外头呢,都没跟她一块进来,千把块钱的事儿,他可没在乎过。
她会心一笑,“自然是商量好了才来的。”
徐建华立刻用一种看着败家娘们的眼神看着她,在他的世界观里,女人嘛,出去摆个摊算个帐还行,哪有出来谈几千块生意的?这都是男人该干的活。
也不与她多计较,直接了当道:“五十块钱已经是最低价了,别的地方价比这更高,全市也就只有我这一家化妆品厂,别的地方都是从我这拿货的。”
垄断市场,就是这么霸道。
秋舒敏不慌不忙,接着道:“不如,我换一种买法吧。”
徐建华奇了,“买东西无非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能有什么别的买法?”
“你可以给我半成品的货。”
“你什么意思?”半成品?别是来闹事的吧?
秋舒敏拿出那个小黄塑料盒,道:“我只买这个粉饼的原料跟盒子,这样你也可以省一道加工手续。”
徐建华霍得站起来,一拍桌子:“胡闹!几千块钱你就想从我这儿买配方?”
他声音里带着恼怒,几乎下一秒就要送客了。
秋舒敏连忙摆手补充道:“我只要原料,别的一概不要,至于做出什么来,也跟舒嘉蕾厂没有关系。”
“这个盒子你也不用印任何标志,规矩我都懂,我是不会拿着舒蕾这个牌子出去招摇撞骗的。”
厂长沉默了好一会,直到一杯热茶都冷了,他才慢慢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拿太少了,至少也得拿出五千块钱来,而且盈亏自负,从这儿拿出去的货你就不能再拿回来了。”
“这是当然。”
一番唇枪舌战,价格上争争夺夺的,最终变成了一百套化妆品,一百瓶雪花膏,两百斤的粉饼原料和塑料包装盒,拢共五千五百块钱,定金一千,两天内送货。
出了厂子大门,天都黑了,关贺秉在厂子院儿里站着,背着手,嘴里叼着个草根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关贺秉兴奋地指向南边儿的厂房,“你看,我要是在那突击,要不了十分钟,就能控制整个厂子!”
秋舒敏噗嗤一声笑了,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下,“你呀,干什么都忘不了老本行!”
关贺秉也只是笑笑,道:“生意谈的怎么样?”
“五千五百块,拿下了。”秋舒敏嘟着嘴,暗暗发胀的太阳穴:“这个厂长真是个老狐狸,别看他年轻,杀起价来真有一套。”
关贺秉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其实一我现在的职位,是可以给你安排个很体面的工作的,机关幼儿园、食堂,售货员都行,何必那么辛苦呢?”
“我知道,我才不想挣那点死工资,还天天被人管着,我喜欢管理别人。”
傍晚的夕阳落下来,最后的霞光让厂房覆上了一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