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还席

“我前世，真个是梅花仙子？”

丽娘四处看看，这里沉郁阴森，没有一丝暖气儿，倒不像是有人特特布置了做局害自己。

再说，他们费如许功夫，害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少女做什么？

青衣少女见丽娘仍迷茫，示意她先下来。

待丽娘脚一落地，少女匆匆把司南抢来抱怀里，环视屋内，仔细选了一个柜橱，把司南放好，又从别的柜橱搬出来一件蒙着七彩丝绸的器物，放在矮几上，招呼丽娘一起看。

丽娘抱着《梅花仙子》小册子不撒手，青衣少女也由着她，只招呼她坐下而已。

“这……席地而坐，怕是不雅？”

丽娘犹豫着。

少女嫌弃地白她一眼：“姐姐现在是鬼，早已没了人的躯壳，还要缚着人的虚礼不成？”

丽娘恍然：对哦，我现在是鬼。

于是欢欢喜喜坐下。

少女揭开七彩丝绸，原来是一面镜子，她四下看看，没找到抹布，就手抓起袖子擦镜子，边擦拭边介绍：“这是三仙宝鉴，能照见一切天仙、地仙、鬼仙的过去，姐姐请看。”

言犹未了，镜子中间仿佛荡开一湾碧水般，映出的景象清晰可见。

不同的是，水中的倒影是静景，镜子中的影像却会动，还有声音。

青衣少女泡了茶，招待杜丽娘。

丽娘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宝贝，瞬时入了神，连茶也忘了接，少女只好先放在矮几上。

镜子里，身着各色罗衣的仙子仙女正围着一位老者，老者直摇头。

“你看看嘛！我敢说，您老人家要是看了姐姐跳舞，准保能同意！”

“就是就是，王公，您老人家吃了西王母那么多酒席，哪有一次也不还席的道理？”

“抠门，肯定是抠门。”

无论众仙子如何使激将法，东王公就是不松口。

东王公掌管东胜神洲，却是个鳏老，自己住，连个跟随修行的使女都不收，家里只几个小仙童洒扫侍奉，他正好乐得清闲自在，招待八方宾客这种繁杂事，他办不来，小仙童们更不懂，也就从未举办过。

饶是这么个情况，他老人家偏爱吃席，上下三界，哪里有宴请，他逢请必到，不请也自到。

他敢到处吃席，靠的可不只是厚脸皮。

他手下有百草大仙、百果大仙、百花大仙、百谷大仙，什么珍稀草木都有，随手带几样，都是受到主人家无限欢迎的礼物。

每次去吃席，他手下的大小仙子都争先供应礼物，好显显东胜神洲物产丰美，是个福地洞天。

东王公最常去的是西王母家宴会，无他，酒好。

西王母宴请众位神仙用的酒，称得上是玉露琼浆，样样都好：

什么瑶池仙品，玉壶春，琼枝雪，染春娇……配几样时鲜果品，再加上西牛贺洲最好的声乐班子演着歌舞戏，简直无上享受。

因着东王公带来的奇花异草、宝果珍蔬，用来酿制风味花果酒刚好，西王母就待他独厚，许他连吃带拿。

东王公每次回东胜神洲，都带着满满的仙果仙酒，顺带着便宜了梅花仙子他们这一众小仙。

他们这些小仙，没机会参加大神聚会，听东王公说说故事也是好的。

再说，每次东王公赴宴回来，都会带些仙醪佳酿、珍果美实，着实能沾沾仙气，助益修行。

就连最稀罕的瑶池美酒、御苑蟠桃，他们也有幸尝过呢。

于是，大家隔三差五就围着东王公，闹着要给西王母还席。

奈何东王公这鳏老，家里没个主持中馈的娘娘，又爱喝几口，根本没兴趣陪他们办家家酒，一口回绝了。

这天，百果仙子约着百花仙子，并着几个小仙，携了美酒来看东王公。

东王公一看有酒，眼睛先就黏在盛酒的琉璃瓶子上。

百果仙子打开盖子，任酒香飘散。

“这是百果最新酿成的葡萄酒，名叫醉流霞。喝一口，天边的晚霞染上两颊，喝两口，看什么都似落霞般绚烂，喝三口，整个人心荡神摇、魂与落霞齐飞……准备用来宴请西王母，啧啧，王公不想尝尝吗？”

百果仙子前面故意说得极慢，引东王公垂涎，眼里心里只有这瓶流动的液体玛瑙，哪里还听得进去百果大仙故意说得极快的后话。

待百果大仙话音刚落，王公心先醉了，唯有点头而已。

百果奉上醉流霞，东王公先就着瓶口闻个尽兴，然后迫不及待一口闷，顷刻间目酣神醉。

众仙子见了，互相交换着满意的眼神：

这事儿成了。

百花仙子俏声问：“王公，这酒可上的了席面？”

东王公点完头，猛然惊醒：“什么席面？你们……哦？唔，嗐，这帮小鬼。”

众仙子不答应：“就这么说定了，有我们在，这席面准保不给咱们东胜神洲丢脸。”

东王公沉吟片刻，又抛出难题：“酒席还在其次，难的是歌舞。西王母的仙乐坊，什么没演过，那是仙界公认的头牌，咱们还席，难道干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