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时至今日，施玉琅仍然记得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勤王将她送上马车，一路你送她驶向城郊。

那北蛮人就候在城郊，马车上亦是他的人。

勤王有多少耻辱，施玉琅不知，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心，感受到的只有屈辱和痛楚。

噩梦般的夜晚，却是始终没有等来结束的时刻。

直到天亮，那人才心满意足，放过已经被摧残得不似人形的施玉琅。

原来先前施玉琅谈生意时遇到的那个北蛮人，本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部落首领，名唤日善。

和西疆一样，北蛮因为土地荒芜贫瘠，气候环境又极为苦寒，因此十分觊觎中原一带的丰饶物产，这才有了大大小小的不断冲突。

因着勤王一度英雄救美，因此日善不甘心，便想着起兵报复，甚至写下战书。

“六爷那时对我说，除非，把我送过去，否则必然再次引起两国的争端……他要我顾全大局。呵，我一介民女，竟然这般重要，当时不曾明白，后来才懂，若是真想起兵，怎样都会有战争，又岂会因为我一介女子而休战？反之亦如是，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不过是个借口。

不过是个工具。

从日善处落魄狼狈地回来，身体都来不及休息好，施玉琅便不辞而别，辗转去了月楼。

“我曾经问过六爷，如今我身子被人糟践了，他是否还愿意娶我。谁知道他迟疑了，我知晓他是王爷，身份贵重，便是从前我身子清白，他也是该犹豫的……于是我等，可他始终没有开口，于是……我便明白了……殿下他……牺牲了我，又嫌我脏了。脏了的女人，归宿还有哪里？自然是去月楼，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去什么样的地方不是？”

她用惩罚自己的方式，向勤王的绝情说了永别。

施玉琅的牺牲，最后依然没能让大丰和北蛮避免那一战。

战后，北蛮的老将军原是林老将军的老战友，两人算是异姓兄弟，那老将军在这场战斗中身死，之后才有了勤王崭露头角的机会。

穆九倾回忆了片刻，她的神情冷冽许多。

男人总喜欢把一切的失败、历史的动荡，归咎到一个女人的头上，然后赋予这个女人祸国妖姬之类的头衔，以此掩饰他们自身的过失和无能。

上一世的记忆里，穆九倾镇守西疆第二年，便开始关注北蛮一边的战事，自然也听得不少军中秘辛。

勤王把心爱的女人送去敌军将领床上这个传说，的确是有些耳熟。

只是，穆九倾听到的版本却是截然不同的说法。

勤王当初那件事，只恐怕是个人恩怨而已，他虽然在北蛮随军多年，但他毕竟根基未曾稳固，还没有在军中树立威望，根本无人可用。

而那日善，分明是约了勤王各自带一队心腹，出城见面详谈，只是勤王当时没什么人可以带，怯了场，不敢和那日善再正面起冲突。

因此，施玉琅便成了那个牺牲品，成了勤王和日善握手言和的和平纽带，成了休战示好的礼物。

穆九倾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林赋禅。

勤王虽然是贵为王爷，但说到底和林赋禅实是一路货色。

卖妻求荣的无耻败类。

区别在于施玉琅没有名分一心倾慕着勤王，而她空有将军夫人的名头。

可笑上一世穆九倾不知那“被勤王无情利用的女子”便是施玉琅，也不知自己也是这样被林赋禅利用了，还觉得此女傻的透顶。

可如今看看，她姐妹二人竟是同样命途多舛。

但施玉琅更是惨，她显然是被勤王骗了。

毕竟上次在朝凤宫他已经骗了施玉琅一次，只是当时穆九倾以为他是想要得到穆九倾，却不想，原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勤王打着为了边境和平的旗号，实则却是怕自己担责，将一顶高到顶破天的帽子戴在了施玉琅的身上，实则是将千斤重的枷锁套在了她身上。

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如今他功成名就，熬死了北蛮前一代将军，接手了他的心腹将士们，根基稳固了，这便回京来耀武扬威了。

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脸面面对施玉琅的，竟然还做出一往情深的作态来。就连她先前不知情也险些被他骗过了，以为他是真心对施玉琅，却没想过，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做出深情的假象而已。

这个假象，却让施玉琅付出了太过惨痛的代价。

难怪那日在朝凤宫中，庆帝露出了几分意思，她便奋不顾身用身体去换自己的安全。

原是已经被伤的太深。

她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分明是心中伤痛不曾磨灭。

又难怪她一点点知道了自己是被林赋禅典妻求荣的过往后，便不计成本地帮着自己。

同是天涯沦落人。

可凭什么，总是女子受伤？

血液冰冷似已凝结，穆九倾看向施玉琅，想到她兴许如今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穆九倾便更加不齿勤王的所为。

不过，她不想在施玉琅已经揭开的伤口上再撒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