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果然是恨毒了自己,她明明对一切了若指掌,却还故意对风神一族的兄弟们隐瞒了实情,要他们来行刺所谓的走狗将军。
刚刚的形势那么危急,她若是因为药力未散,或者警戒心稍差一点,只怕这会儿已经是悬崖下的一具骸骨了。
想到这里,穆九倾心里一阵绞痛。
她知道母亲痛恨自己,上次在客栈就已经只晓得非常清楚了。
但终究么想到,虎毒不食子,母亲却恨自己恨到了不惜隐瞒帮会兄弟们,让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来行刺自己。
就真的有这般深仇大恨吗?母亲?
她一时间觉得如鲠在喉,连正常讲话也做不到了。
那夜跪在云来客栈时的锥心之痛,比先前更加剧烈地浮现了出来。
见穆九倾低着头不说话,孙霆只道她是心中有愧,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上前,语重心长慨叹道,
“大小姐!你当初执意嫁给那个姓林的垃圾,老爷夫人起初就不同意,如今你真叫朝廷给降伏了,成了他们的鹰犬?”
“就是,你在风神一族学来的本事,怎么能拿去做那些劳什子的将军?你替朝廷卖命,我们是不认同的!”
周围几个年轻人,大多与穆九倾年纪相仿,有些甚至比她还年幼三四岁。
但是无论年长年幼,众人皆是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毕竟都是江湖中人,不像深宫里的人那么多玩玩绕绕。
穆九倾不觉蹙眉,看来母亲给这些人洗脑很成功。
她被陷于不仁不义的立场,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辩驳清楚。
穆九倾闭目,片刻后长叹一声,抬手,振臂一挥——
长鞭破空一响声,林中群鸟受惊四散,打断了夜的寂静,也打破了众人议论纷纷的质问。
穆九倾善用长鞭,方才她露出的那一手众人已有见识,眼见的看出她非同寻常人的身手,自然不敢再多置喙,纷纷噤声。
孙霆也跟着心里一阵紧缩。
外家功夫虽然他提点过穆九倾,但是这小妮子是个天生的人才,内功心法六七岁就开始打基础,又是个天资聪颖的,若穆九倾真和自己硬碰硬,孙霆很清楚自己讨不到什么便宜。
一切不过是因为穆九倾称呼了一句“孙二叔”所以留了几分故人薄面。
穆九倾仰首,一脸正气看着孙霆,“孙舵主,你既然称呼我一句大小姐,便该记得帮规,一来,我做事,你不该当着一众弟兄的面前提出疑问,有损帮助继承人的威信。”
孙霆老脸一红,刚想开口,穆九倾抬手做出手势打断了他。
“我知道孙二叔你心直口快,此事愿不怪你,更何况这两年我不在风神一族,只怕兄弟们也不服气我拿帮规压人。因此这一点,我们翻篇。不过,朝廷鹰犬一事,饶我穆九倾分说一二。”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些人都是些眼生的,穆九倾和蛟龙年纪相仿,按说风神一族也有些和她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母亲之所以派这些眼生的来,只怕是真心想要取了她性命的。
既然不认识,也就没有什么交情,下手自然不会轻,那么有怎么可能服气她用已经陈旧腐朽的帮规来约束孙霆?
说起来,风神一族的一种长辈叔伯里,孙霆算是最喜欢说教的了。
倒不是他有什么老学究或酸腐文人的性子,纯粹就是孙霆太讲究所谓江湖义气做人秉性云云,大小和穆九倾算不得最亲密。
不过,穆九倾小时候确实是可爱,因此即便是关系相对最疏远的孙霆,也还算偏疼她这个帮主千金了。
穆九倾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神色黯然。
若非按照风神一族的传统,年轻一辈第一次执行大任务时习惯有舵主级别的人跟着,只怕孙霆不在,她真就要和这些风神一族的兄弟们打起来了。
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杀个你死我活也不见怪。
若真如此,她日后要在风神一族的弟兄们面前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母亲齐氏的“用心良苦”已经让穆九倾心寒至极。
她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扫视众人。
恰逢月华清辉降临,笼罩在她全身,仿似有一种圣洁高贵的气息,让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迫感。
他们忘记开口,只怔怔看着穆九倾说话。
“诸位,大敌当前,若真叫西疆人北蛮人大举入境,中原百姓安有栖身之地?我知道风神一族向来与朝廷不睦,何以至此我不清楚,但是今天,我虽然是代替天子出征,可我不是为了庆帝赵沛,我是为了大丰子民。”
清风徐徐,京郊的夜晚显得无比静谧。
穆九倾的声音算不得多么洪亮,但足以让在场众人安静下来,静静聆听她的一字一句。
“父亲自幼教导我两件事,第一,是做人要问心无愧,第二,是覆巢之下无完卵。风神一族都是江湖豪杰,在江湖之中都受人敬仰,是因为你们懂得行侠仗义,而不是眼界狭隘,抱着那些固有的成见,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穆九倾抬头挺胸,收起手中的长鞭,“我自问替朝廷出征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