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生死契约

洞内洞外俨然两重天，天山雪域从没下过这么久的雨。

细雨如珠，落在皑皑白雪上形成一幅水雾冰凝的世界。

碧尘水洞内被玄石火照得四处通明，波光粼粼的水面，犹如绽放着艳丽的太阳花那般赤红。

听到消息，果哩苦苦央求枭中子许久。

雪狼看不下去，拖着病体找到圣君请来旨意，把她带进碧尘水洞中与朱茵见面。

果哩从未忘记在灵婆面前许下的誓言，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搭上轩辕兔这条命也得守着朱茵平安。

碧尘水洞是雪域历代神君修仙的地方，没有帝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沿袭雪域礼节，雪狼进入前给诸位神君行三叩九拜之礼。

泠焕回头看向果哩，倍感迷茫着低语道：“果姨娘，娘亲她好像不想醒来，本君已经和她推心置腹，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唤不醒她，她的伤在心里，镜花水月一场空，奈何浮生若梦……”

果哩的声音哑哑的，听来像是深山老林中沉重的木鱼声。

雪狼惭愧，眼看着她从一位花季少女变成佝偻妇人，却无能为力。

那一刻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让果哩老去。

尽管他坦白直言，恩德尚在，愿得一红颜知已，心意相通，便已得到知心爱人。

果哩还是拒绝了他。

她说余生只想陪伴在雀灵身边，如同茵姐姐。

生生世世被心中的执念牵绊着，哪怕从鲜花盛开的天堂被云先生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何必与命运抗衡。

既然再也变不回轩辕兔的清丽模样，不如心藏所爱，了此残生。

果哩说了许多，听着像是在跟雪狼对话，实则每一句都说到了朱茵心里去。

两行清泪仿若默默无闻的小溪，又像是奔腾不息的望川河。

“娘亲……”泠焕跪着向前说：“焕儿不懂得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却知道您有儿子在，有云朵弟弟在，您一定要醒来看着我们成长，我们都需要您。”

“是啊！姐姐，忘了他吧！云先生是曳幽君，是魔尊在您心头种下的执念。”果哩劝道。

雪狼双眸见红，握住空荡荡的衣袖，直勾勾的盯着果哩。

“一寸相思半缕灰，余念残了不知谁！”她睁开眼睛看向果哩。

果哩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泪水浸湿，粘贴在脸上，清晰的轮廓线还是那么美丽。

“对不起果哩，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朱茵声音弱弱的，身上的玄火逐渐消失。

泠焕坐在冰岩石上将朱茵抱在怀中。

朱茵看向呆愣在冰柱边的雪狼，失去了手臂，身影却高大了许多，一场灾难仿佛让他变成了男子汉。

“你来……雪狼……”朱茵牵起果哩的手，待雪狼向前几步方问：“以后能替我照顾果哩吗？”

雪狼连忙点头，果哩突然跪下，坚定的拒绝了。

她还是原话，只要陪着姐姐了此残生已经心满意足，不求其它。

雪狼止步后退，站在边缘的角落里看着憔悴不堪的果哩，如果能够把灵力还给她，要这条命又有何用！

天意如此，朱茵也不便继续劝说，微扬起头看向泠焕，他果真和泠长卿太像了，身形，眼神无一不是相同。

那天泠长卿也是这样抱着昏睡的她说了许多话，当然，她也知道发自肺腑的话都是对莲儿说的。

泠长卿不仅把雀灵血还给了她，还有莲儿的记忆，以及毕生所学。

他对莲儿的情太长，义太重，朱茵根本消化不了。

更有云先生打下的断天杵，在别人看来，伤在他的天灵，实则断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向往。

什么纸短情长，我如约而至，你恰好在场。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暗杀，没有让他如愿以偿。

原来心中的执念即是你死我亡的生死契约，见与不见，念与不念，均是自己在内心升华而出的美丽幻想。

如今，用心织就的幻境被断天杵划得支离破碎，苦不堪言！

她不敢坦然面对死去的灵婆还有娘亲。

灵婆一再叮咛，云先生只是雀灵在未世的情劫，既然成了往事就要让他归尘，可她偏偏不信，总感觉冥冥之中能够遇见。

如今果真是遇见了，不过是一场生离死别的浩劫。

心中的幻想最终破灭，青山绿水也将山峦无色，世间真情再无纠葛。

想通了，她依然不想醒来，往东数十里，过了蔺家庄就是赤炎。

虽然与百里渊恩断义绝，可那里还有可亲可爱的儿子。

有多少次，朱茵已经走到雪域与赤炎边界，还是被泠长卿名为云先生的身份唤了回来。

天意如此我欲何为！

“我没事了，想去天池边走走。”她对泠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