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像是处在一个已经达到热寂的宇宙,无尽的黑暗和永恒的坠落感让叶翔拼命想要伸出双手抓住点什么东西。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沉默是混沌中唯一的回答,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强,如同赤裸着身体待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四面八方袭来的压力挤压着叶翔胸膛中最后一丝空气。
绝望的叶翔站在空无一人的太空等待着吞噬一切的黑洞的逼近,就像是等待着最后的毁灭,除了恐惧什么也做不了,那幽静的寂灭感一点点将他吹灭。
“叶翔!醒醒!叶翔!”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而后在这幽闭的空间内回荡,对于陷入孤独与绝望的人来说,那就是上帝为他所创造的世界始端,四肢的感触渐渐恢复,视界中黑暗也被朦胧的光亮所驱逐。
叶翔睁开眼睛,阳光刺痛了他许久未使用的视细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但叶翔却舍不得闭上眼睛。
这时他才看见身前倒地的肖轩,一向面色冷淡习惯沉默的肖轩此时竟露出罕见的疲惫,哪怕是亲眼所见,叶翔也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也会有躺在地上如此虚弱的一面。
他站起身刚准备小跑过去扶起他,下一秒却愣在原地。
一根巨大的骨刺斜斜地插在肖轩的背后,他不是因为战斗的疲惫而躺在地上,他是被那头名为月之血姬的怪物钉在了地上,白色的花田此刻已经是一片血海,到处都是残缺的触手和蠕动抽搐的肉块。
似乎是知道叶翔在想什么,肖轩轻轻开口:“不要怕,月神死了。”
“轩哥,你继续说话,撑住,这只是一点小伤,我的治愈药剂呢。”叶翔手忙脚乱地在身上乱摸,终于摸到了药剂,但肖轩却示意不用。
“这根骨刺是月神濒死前的诅咒,我没躲过去。”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冷,一时间连叶翔都分不清,肖轩究竟是和往常一样习惯用冷淡语气,还是虚弱到只能用这种毫无生气的声音说话。
“治愈药剂只能治疗普通伤势,这是外神诅咒,治不了的,你留着以后用。”
“那你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你放在这里不管吧?轩哥你说,怎么除掉这根该死的骨刺,我马上去干!”
“这是凝结着外神濒死诅咒的一击,没有躲过的人只能承受外神的复仇。”肖轩轻轻道。
要不是那根骨刺就死死地盯在他身上,叶翔几乎以为他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我要死了。”肖轩喘着气,本就冷淡的面色此刻更是苍白得如同银纸。
“胡说!一路上你轻描淡写地弄死那么多怪兽,连月神都被你杀了,你是无坚不摧的,你是所向睥睨的!你怎么会当那种倒在黎明前夕的人?”叶翔双手颤抖,过去的记忆再次将他笼罩,他害怕面前坚冰似的男人也会像那个狮子般的男人那样离他远去。
“我不是那个能一直赢的人。”肖轩感受着体内生机的流逝,死亡像是一位正驱车赶来的老友,他并不害怕或是紧张,反而有种释然。
“你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都是最顶尖的那批神选者了,杀条章鱼就跟闹着玩一样,轩哥,我知道我不该说你冷面魔男,你别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你站起来,我求求你了。”叶翔痛苦地抱着肖轩。
“撒拉弗!”为了救肖轩,叶翔已经顾不上许多,哪怕他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他现在也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颅。
全息投影很乐意在这种时候出现。
叶翔喊道:“我要救他。”
撒拉弗佯装疑惑,“啊嘞,你在说什么?”
“我要救他,上次你不是给了我一次祝福吗?可以在任务中治疗一次同伴,你答应过我的!”
撒拉弗遗憾地叹了口气,天使般面庞吐露着恶魔的低语,“你看,你也记得,我给你的祝福是治疗一次同伴。”
她在“同伴”这个词上咬了重音。
“你连同伴的契约证明都扔掉了,还记得那块腕表吗?”
他想起了腕表上的那行字,“可以让对方定位自己的存在,这也是你们作为同伴的证明。”
“不过倒是有点令人心酸,他并没有扔掉自己的腕表哦,如果现在你们俩角色互换,那么现在应该是皆大欢喜了,好可惜......”
叶翔连愤怒的情绪都已经再生不出,他心如死灰。
他总是这样,好像身后永远跟着一个沮丧不敢哭泣叫做命运的孩子,他被高高在上的诸神玩弄着,抛出希望,他像只狗那样奔过去,却发现只是一团落在水里的棉花糖,转瞬即逝。
“连我也忍不住替你感到一丝悲伤呢,当然只有一丝。这样吧,看在我们交情这么好的份上,我可以给予你一点小小的帮助。”撒拉弗打了个响指,“你可以聆听他最后的遗言。”
几乎是在撒拉弗话音落下的瞬间,肖轩剧烈地咳嗽起来,片刻后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濒死之际他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紧紧攥住叶翔的衣领,叶翔第一次听到他用拼尽一切的声音说话,就像一位将死之人在病床上嘱咐着最后的遗志。
“这是场该死的游戏,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就是要啜饮我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