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似乎，
他就没真正昏迷过去。
Dawn大神说的每一句话，
他其实都听得见，
但他就是睁不开眼睛，
如同Dawn大神所言，
他被魇住了，
但魇住他的，
却不是噩梦，
而是，
焦虑。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大毛有点理解，
为什么Dawn大神会说他是固执的医学狂人了。
他不知道，
狂这个字，
与疯，
到底有多大区别，
但他知道，
自己疯了，
否则那时候，
为什么会对那种事情感兴趣？
为什么，
会不计后果那么做？
现在怎么办？
能走回头路吗？
他很想和Dawn大神开诚布公地好好聊一聊，
想向自己崇拜的神祗Dawn大神忏悔。
可是，
Dawn大神身边那个男人，
太危险了，
本能告诉他，
他得小心谨慎，
否则，
后果他将无法承受。
因此，
意识清醒过来后，
他没有丝毫犹豫，
就做了一件事，
偷窥。
但凡是一点点电子科技下的监视，
都不可能瞒得住潜伏者和S的眼睛。
偏偏，
大毛这种偷窥方式，
原始又隐蔽，
称得上剑走偏锋。
其实，
昨天早晨慕容川带着Dawn大神来找大毛借用实验室时，
大毛就曾提醒过，
说他的实验室里，
有很多陷阱。
当时慕容川和Dawn大神，
都顺理成章以为，
这些陷阱，
不外乎遥控毒气、断氧、高温等等，
却没想过，
大毛会用最古老的方式。
既然当事人都没问，
大毛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秘密。
可是现在，
这秘密，
却成就了大毛的偷窥。
事情是这样的。
大毛始终认为，
自己是华国人，
也始终坚称，
自己是华国后裔。
而在华国，
有一门神秘的学科，
叫阴阳五行和奇门遁甲学说。
大毛不同于普通的RSC国民，
他不仅醉心于现代医学，
更沉迷华国医学，
尤其是华国的古代医学。
华国古代医学，
很多地方都与阴阳五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阴阳与五行，
又在奇门遁甲中，
占据着重要地位。
撇开其他不谈，
单说奇门遁甲中的机关术，
就足以令大毛深陷其中。
一个人，
真正醉心钻研于某一领域，
总会有非凡成就，
大毛的实验室便是如此。
他的实验室，
表面是用计算机遥控控制的，
实际上，
却暗合相生相克、环环相扣原理，
哪怕脱离了计算机信息系统，
实验室的机关术，
依旧能正常运作。
譬如现在，
大毛并没有打开监控，
而是，
一瞬不瞬盯着墙壁上，
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这个孔洞，
有点像安装烟囱的通道，
实际上，
却是一个隐蔽的偷窥口。
因为孔洞里，
有很多镜子。
每一面镜子，
都经过精准测量，
呈现出不同角度，
这种角度的叠加和延续，
不但能让大毛清楚看见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
还能把声音传播过来。
连大毛自己都没想到，
他不过是想观察一下Dawn大神身边的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却意外，
获取了如此惊天秘密。
原来，
外界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当年皇室小公主慕容若卉，
真的是跟第二世家司徒家族年轻的家主司徒瑾瑜私奔的，
并且，
还生下了一双儿女，
这名刚从华国回归的苗欣公主，
就是司徒瑾瑜的女儿。
而废太子慕容博远夫妇，
也不是死于车祸，
居然是被人暗杀。
最让大毛心惊肉跳的是，
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司徒家族，
竟再度现世，
其目的，
居然跟苗欣公主一样，
都是为了，
查明当年的真相。
可什么是真相？
如果一颗苹果外面完好，
果肉也很甜美，
只是果核部位，
被钻心虫啃噬了，
钻心虫就是真相。
但如果，
这颗苹果从外表到果肉到果核，
全部都布满了钻心虫呢？
想起这两天的经历，
大毛突然觉得，
自己跟慕容皇室一样，
浑身上下，
也都被钻心虫侵蚀了。
他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他要扭转这样的局面，
至少，
不能让二毛，
重蹈覆辙。
一瞬间，
他做出个惊人的决定。
走到写字台前，
他取出纸笔，
很快便写好一封信。
然后，
他把信藏在孔洞里，
又将孔洞封死，
在上面钉了一排置物架，
这才掏出手机，
悄悄给二毛发了条短信。
二毛刚把苗欣兄妹俩送到院子里，
就听见手机响了，
掏出来看见是哥哥发的短信，
他张嘴就吐槽了句“有病”。
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还是让他保持着警惕，
直到目送苗欣兄妹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才锁好门，
返身向大毛的卧室走去。
刚敲了一下大毛的房门，
里面就传来大毛的声音：“二毛，
进来吧！”
“你搞什么啊哥？”二毛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怎么人在家里还要给我发短信？
你是什么时候……”
话说一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
他看见哥哥正在换衣服，
衬衫里面，
却穿着件防弹衣，
而哥哥腰上，
还别了好几把手枪，
和一串串子弹。
愣了足足十秒钟，
二毛才惊呼：“哥，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你知不知道刚才苗欣公主将你送回来时，
你有多危险，
这种时候，
你居然还想出门？”
“诶？”大毛一愣，
满脸焦急地不答反问：“你告诉苗欣公主了，
我出去了两天没回来？”
“当然没有，”二毛有点不高兴，“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打听我们兄弟的隐私，
怎么可能告诉她？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这两天你究竟干嘛去了？”
“你别管。”一听二毛没有出卖自己，
大毛登时安心了。
二毛却不依不饶，“我能不管吗？
你是我哥。
你告诉我，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现在带着这么多枪支弹药，
还穿了防弹衣，
是打算干什么去？”
“还知道我是你哥啊？”大毛一把推开他，“最好记住长幼有序，
听哥的话，
安安心心在家经营好酒吧，
等哥回来。”
“不行，
你不能走！”见大毛执意要出去，二毛急的张开手臂直接堵住门，“哥，
你告诉我，
当年我们在贫民窟，
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俩明明出生在贫民窟，
你为什么会懂医术？
究竟是谁资助你学的医？
你当年哪来那么多钱，
不但能养活我，
还能接济寒哥和川哥？
哥，
求求你再别把我当成傻瓜了，
我什么都知道，
早在二十多年前，
早在你第一次带寒哥和川哥回来救治的时候，
我就已经知道了。
求求你哥，
别去，
不要再参与了，”二毛嘶哑着嗓子跪下来，虔诚地匍匐在兄长脚边，“
我虽然不愿意再跟寒哥和川哥有瓜葛，
却也不希望你出卖他们。
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
好不容易开始不愁吃不愁喝，
哥，
惜福吧，
你难道看不出来，
RSC国，
要变天了呀！
我们不要参与政治，
不要参与权力争斗，
我们兄弟俩就蜗居在我们自己的小家里，
关着门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大毛眼前一黑，
险些摔趴在地上。
稳住脚步，
他无比吃惊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弟弟。
贫民窟长大的孩子，
没有梦想。
他们只有一个追求，
那就是吃饱肚子，
活下去。
只要能吃饱饭，
能活下去，
他们什么都不在意。
大毛一直以为，
二毛也继承了贫民窟的这一特征，
傻乎乎的不闻天下事。
而当年救助寒爷和川少时，
二毛还那么小，
大毛从未想过，
一个年仅两三岁的孩子，
居然会有这么强悍的观察力，
拥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竟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
把秘密与疑惑，
在心里一搁，
就是二十多年。
他的眼眶突然变得酸涩不堪，
双膝一软，
也跪在了地上。
扶起二毛，
他红着眼眶挤出个笑容，
哑着嗓子道：“二毛、弟，
你……终于长大了啊。
太好了，
这样很好，
这样，
哥就放心了……”
“放屁的心！”二毛粗暴地打断他：“我什么都不懂，
除了吃，
我什么都不知道。
哥，
没有你，
我活不下去，
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你别走，
别去，
我求求你，
求求你了。”
“我……”大毛嗓子哽了哽，眼角终于控制不住滚下两行热泪，“弟，
你也说了，
咱们得不能出卖寒爷和川少。
咱们现在的安逸和平静，
都是寒爷和川少给的，
所以哥要感恩，
要报答。
弟，
你还太年轻，
有些事情，
不太明白。
哥告诉你，
这世上啊，
有些错误不能犯。
因为一旦犯下了，
换来的会是灭顶之灾。
哥以前曾经犯过错，
现在，
必须得像个男人，
去弥补，
去挽回，
你懂吗？”
“我懂，
我都懂，”二毛哭得泣不成声：“哥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要不，
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都说兄弟一心，
其利断金。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
但却有一身力气，
如果真的遇到危险，
我块头那么大，
至少也能帮哥你挡一下子弹，
你带我……”
“胡说！”大毛一把捂住二毛的嘴，红着眼睛嘶吼：“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什么你帮我挡子弹？
谁要去挨子弹了？
你就在家老老实实等我，
哥跟你保证，
最多三天，
哥就回来了。”
“嗯嗯……”二毛拼命点头，
但，
就是不撒手。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
只要今晚放哥哥出去，
哥哥就再也回不来了。
“松开，”大毛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去掰他的手，“听话二毛，
你好好看家，
苗欣公主这两天肯定还会再来，
她想长期借用哥的实验室，
你到时候，
要负责接待她。
搞不好，
她带来的人，
能成为咱们的大救星呢！”
“嗯？”
“大救星”这三个字，
如同照亮头顶夜空的启明星，
一下子让二毛的眼睛亮起来，“你没骗我吧哥？”
“我怎么会骗你？”清清嗓子，大毛强忍住泪水道：“二毛，
下次苗欣公主来，
如果不问哥就算了，
她要是问起哥，
你就告诉她，
寒爷、川少和你小时候，
也像她对厉五爷那样，
喜欢吊哥的膀子荡秋千。
对了，
你去第二间实验室帮哥把钥匙拿来，
就是那把控制室的钥匙，
哥头还有点晕，
坐在这里等你。
你放心，
哥今晚不出门了，
明天天亮再出去。”
二毛觉得，
哥哥的话有点奇怪，
他从来都没有吊哥哥膀子荡秋千的习惯，
小时候的记忆里，
也不曾有过。
因为，
哥哥长得太瘦太矮，
他很小的时候，
就怕把哥哥压坏了，
从不敢跟哥哥开这样的玩笑。
至于寒哥和川哥，
他也没有那样的记忆。
毕竟寒哥是那么冰冷的一个人，
川哥虽然爱玩儿，
却从不欺负弱小，
更不会拿别人的身体，
当玩具。
不过，
他此时心里牵挂哥哥的健康，
又担心哥哥还要坚持晚上出门，
没来得及往细想，
嘴里喊着“那你等我”，
便一溜烟跑走了。
他一出门，
大毛便站起身，
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等二毛找到那把钥匙再跑回来时，
卧室里哪里还有兄长的身影，
只有手机上新接收的一条短信：“二毛，
不要哭，
也不要惊慌失措到处找我，
耐心等哥哥回来。
千万别让哥的努力和心血，
付之东流。”
他将短信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
才跪倒在卧室门口，
如同失去母亲的狼崽般，
撕心裂肺地怒吼：“哥……”
苗欣本以为，
跟着鬼獒和五哥，
他们会前往郊区，
不曾想，
最后，
却来到了城市中心。
这段日子，
她跟着慕容川转了不少RSC国首都的大街小巷，
很清楚，
RSC国首都麻雀虽小，
五脏却俱全。
不过，
这里不比华国的任何一座城市。
在RSC国有个传统，
但凡有钱的豪门世族，
都喜欢割地为王，
家族也是以片居住。
这种传统，
导致了RSC国的豪门贵族，
很少会集中居住在城市某个片区，
而是各自霸占着郊区成片成片的山头，
颇有点农村包围城市的既视感。
特殊的地理环境和习俗，
造就这里的警察，
大多会在郊外富人居住区巡逻，
反而对城市中间区域充耳不闻。
而RSC国最大的贫民窟，
便位于首都城中心。
此时此刻，
兄妹俩便站在RSC国首都最大的金融区一条街开外的贫民窟地带。
苗欣问：“五哥你确定是在这里？”
“獒獒们应该不会找错吧，”厉泽信抠抠脑袋，
脸上浮现出罕有的呆萌和不确定。
而他话音刚落，
两条鬼獒便狂吠起来：“说谁找错，
说谁找错？
知不知道我们犬类的嗅觉是你们人类多少倍？
开玩笑，
我们会找错？
赶紧给我们道歉！”
苗欣看看心虚的五哥，
再看看喋喋不休的獒獒们，
有些哭笑不得。
她在鬼獒头上轻拍几下，
柔声道：“别得理不饶人，
不是五哥要怀疑你们，
我其实也有点怀疑。
你们知道吗？
RSC国网络信号最好的位置，
就在金融中心。
而这里，
虽然靠近贫民窟，
但以五哥的本事，
用卫星进行扫描，
再简单不过。
但他调动了整个国际空间站，
还让潜伏者智能机器人帮忙寻找，
都没有找到司徒家族的影子。
你们俩觉得，
自己的鼻子，
比五哥的卫星和国际空间站更牛逼？”
两只鬼獒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登时傻眼。
艾玛，
五爷来头太大，
好像有点惹不起诶。
不过，
它们的鼻子，
应该不会错吧？
毕竟有时候，
所谓的高科技，
真的没狗鼻子管用。
一只鬼獒底气不足地偷瞄厉泽信，
然后蹭蹭苗欣手心，
又叫了一声：“女主人，
就是这里，
你们别怀疑啦，
赶紧跟我们进去找吧！”
它的意图太明显，
苗欣和厉泽信对视一眼，
异口同声道：“既然来都来了，
那就进去走一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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