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内,李溯把一个成分实验反反复复做了数遍,他执着的把那试管里的乳白色液体一遍又一遍的取出化验。
但是不管是一次也好,十次也罢,无一例外的实验结果都显示了,这份牛奶没有问题。
何止是没有问题,甚至还增加了许多人体成长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催化腺体成长的物质。
并且这份牛奶也并没有奶腥气,还经过了一些处理,简直是贴心的过了头。
这就是单纯的一杯营养价值斐然的牛奶。
李溯的双手撑在实验台上,脸上的神情逐渐生出了一丝裂缝,他的指尖用力泛出白色。
他最后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般,抬手将那装着乳白色液体的试管砸到了地上。
光洁的实验室的地面上多了一滩污渍,四周是炸开的玻璃碎片。
李溯眼神阴冷,额前的一缕黑色的发丝垂落,他的呼吸逐渐不稳,在这无人的时刻,那张一贯冷漠自持的面孔透露出极为压抑低沉的情绪。
牛奶没有问题,哪里有问题,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会不会压根儿就没有任何不对,只是李溯自己在不断的自欺欺人,接受不了他们所展露出的理所应当的美满,不断的在阴暗的角落里试图寻找一些阴谋的味道,用以推翻李晟越对那个便宜弟弟越来越重视,和逐渐在意与关心的行为。
短短的不到两年的时间,李溯从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把他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弟弟放在眼里过。
他原本以为依照李晟越以前的性子,他们母子很快就会被李晟越厌烦。
但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李溯的预料,他从来没想到过闻屿野会分化成S级的alpha,如果闻韵与李晟越这场婚姻里掺杂着利益裹挟,那么哪怕以后他父亲对闻韵没了新鲜感,也也不会轻易把她抛弃。
这场婚姻下的家庭关系会逐渐趋于稳定长久而和谐也说不定。
那么闻韵呢,她上次好像跟李晟越发生了些争吵,因为闻屿野进入灯塔的事情。
对于这样极为荣耀的事情,闻韵却表现出来了一种出乎意料的反对姿态。
李溯姑且将此理解为闻韵夫人对自己儿子的溺爱。
或许在她眼里他她的儿子还年岁尚小,不能承担重任,经受任何风险。
当然,最后闻韵夫人的反对没有任何效用。
可是闻韵与李晟越之间有了第一次矛盾的争吵就会有第二次,那么会有一天闻韵受不了而主动离开李晟越吗?
几乎是这个疑问刚刚出现在脑海就被李溯瞬间否定了。
在这样时局动荡的时刻,一位没什么身份背景的omega,好不容易攀上了联盟高层议员,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这样光鲜富裕的生活。
这段家庭关系似乎看起来已经无懈可击。
那么就这么认了吗?
李溯从小就没有任何关于自己母亲的记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姓甚名谁,李晟越也对他没有表露出过多余的关心,但是也不到不闻不问的地步。
他一直对李溯有着十分严格的要求,除了对他成绩的在意,其他时刻,就好像李溯只要活着就行了。
他对李溯展露出十分深刻的失望情绪时是在李溯十六岁分化那一年,也同样是在那一年,李晟越娶了闻韵。
李溯的视线落到地上的那块儿乳白污渍,这么多年以来,在他成长的任何时刻,李晟越都从来没有吩咐过佣人给他送牛奶,更何况是提醒他要喝干净了。
李溯从前对自己要求苛刻,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即使是如此他好像才做到让李晟越勉强满意,但是现在只是因为闻屿野分化成了S级的alpha,李晟越就如此轻而易举的把他从未得到过的给了他那甚至连血缘关系都都没有的儿子。
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呢!
李溯的视线终于从地上那片狼籍处收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撑在实验台上的手慢慢回拢成拳头,他的嘴唇逐渐抿紧了。
闻屿野没有想到他的第一次任务来的那么突然。
他这个时候还差三个月不到十七岁。
联盟内外都出了问题,外有帝国一直虎视眈眈,针锋相对,内有联盟十六区有四个区宣布退出,对外称为新区。
并且刚成立没有多长时间的omega权益协会开始在各个区举行游行活动,要求“学院”对omega开放。
闻屿野是在这个时候接到的秘密任务。
但是这不是现在他困扰苦恼的问题。
他就快要离开家跟随小组进行任务去了,他跟哥哥却还没有和好。
他跟他哥之间的冷战持续的快要有十天之久了。
不过虽说是冷战,但是又不完全。
闻屿野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他最后十分纠结的拿起来手机。
通讯列表上ID名为“乞丐”的那位现在ID名改为了“商人”。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我跟哥哥前段时间闹了点小矛盾,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到现在都不理我,他虽然白天的时候不愿意跟我讲话,可是我在两天前的夜里发现了他悄悄来看我,并且还偷走了一口我的牛奶,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乞丐”变为“商人”之后好像是真的忙碌了许多,闻屿野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回复消息。
他的目光停留在“悄悄来看我”到“偷走了一口我的牛奶”他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扭捏。
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为什么要夜里悄悄来看他呢,还拿走自己喝过的东西。
闻屿野越想越是躺不下去了,他最后干脆翻身而起,走到了窗边。
月亮在今晚出奇的亮,银色月光洒向庭院里满园的郁金香上,风吹过来,闻屿野仿佛置身在一片馥郁花香之中。
他的胳膊肘撑在窗边,然后望着庭院里的小木屋,那只阿拉斯加犬正露着半个脑袋在睡觉。
闻屿野冲着它吹了一声口哨。
阿拉斯加犬夹着尾巴,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半个脑袋收回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