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闻屿野谨慎的像是住在李溯房子里的租客,他很小心翼翼,在李溯回来的时候绝不出现在李溯面前。
李溯到后来竟然除了在屏幕录像里看到他之外,别的时候都很难在视线里捕捉到闻屿野的身影。
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的是在一次周末。
那是李溯难得在上午回来休息的一天,知道了他们之间出现了一点小状况的何可解也来到了他们家。
李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李议员心情不舒畅,那么跟着心情不舒畅的可不止一两个人。
闻屿野这次没躲过去,他玩手里的东西太过专注,而且李溯在上午回来是很反常的事情。
细数起来这还是何可解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到闻屿野。
他正盘腿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手里在快速的旋转着一只魔方。
他浅色的长发垂落在身后,跟李溯冷战之后没有人再给他扎头发,头发只能在身后披散着。
何可解看到他的手指很灵活,魔方的旋转速度很快。
他其实有发现,在他跟李溯进门之后,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在落到自己身上,他甚至都没有怎么看李溯。
何可解放轻了脚步朝他走近,嘴角勾起来一个他自认为很友好的笑容,走到了闻屿野的身边。
他也蹲下来身子,靠近闻屿野,开口搭话道:“你玩魔方好像很厉害。”
然而没想到话音刚落,随着何可解动作的靠近,闻屿野突然扑倒了他,然后张嘴就咬向何可解的脖子。
何可解虽然是一位alpha,但是闻屿野到底有这么大的骨架,虽然现在变成了omega,可是他的身形完全不像是联盟内的平常omega那样,何可解又完全没防备,竟真的被闻屿野一口咬上了脖子。
何可解措不及防被咬住脖颈之后,低声叫了出声。
从二楼换完衣服下来的李溯看到这一幕,何可解的脖颈被闻屿野死死咬住不放,甚至都已经咬出了血,李溯不由瞳孔一缩,此刻又听见何可解的惨叫声,立马慌忙赶到楼下,一把揪住闻屿野的后衣领想要把他拽起来,结果没想到李溯都过来了,闻屿野却还是不松口。
李溯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他声音沉下来:“松口!”他另一只手拽着闻屿野的领子不由用力,或许是被衣领勒住的窒息感,让他最后还是松开了口。
他被李溯抓拽着后衣领从何可解身上扯起来,刚一起身,甚至都没来得急站稳喘口气,他就被李溯动作很粗暴的推甩进了客厅里的玻璃房中。
被推进玻璃房中的闻屿野目光还是死死盯着何可解,还想打开门出去,好像并不死心要攻击何可解,可是玻璃房的门被李溯锁上了,他用力在玻璃墙上拍了几下,迎来李溯冰冷警告的眼神。
“回来再找你算账!”
何可解被李溯扶起来,脖子上的伤口还是汩汩流血。
李溯说:“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他又去翻找出来医疗箱子:“先包扎一下,到医院再说。”
何可解动了一下脖子,嘴里发出来:“嘶……”得一声痛呼,又很快止住,跟李溯讲:“不用那么紧张,很小的伤口。”
李溯带何可解出门前,回头望了闻屿野的玻璃房一眼,那里已经空了,他又回到了地下室。
那天李溯到了晚上才回来,可以说是积压了一天的怒气。
按照何可解的说法,他只跟闻屿野说了那样一句话,闻屿野的攻击性行为来得简直莫名其妙,而且他此前根本没有见过何可解,还上去就往人咽喉部咬,要不是阻止的及时,还真说不准他最后会给何可解咬成什么样。
闻屿野这样的举动很容易勾起来一些李溯不好的回忆,比如回想起来那个听不懂人话的,爱用自己暴力解决问题,爱破坏的闻屿野。
他想起来以前他在学院里差点儿打死的那位教员,还有在雨夜里从墙上翻身落到自己的车前盖上逼迫自己低头道歉的画面。
不管是撒谎也好,爱毁坏东西也好,没有理由的胡乱攻击人也好,这样的有关从前的闻屿野的影子出现的苗头都不应该有。
重来一次,闻屿野必须改掉这些坏习惯。
李溯必须要把他管教得符合自己的心意。
李溯下到地下室,推开了闻屿野卧室的房门。
时间已经超过八点半,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怀里搂着那只破玩偶熊。
李溯走到他的床前,看到他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知道他是在装睡。
“把眼睛睁开,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李溯望着他看似平静的眉眼开口说道。
闻屿野却还是固执的装作没有听见,李溯在此刻甚至都有在给他机会:“你为什么要咬何可解?他是我带回来的朋友,跟我一起进的门,而且他并没有做出来伤害你的行为只是跟你说了一句话你就恨不得把他咬死?”
他想听一听闻屿野的解释,又或者有别的什么理由,可以说服他。
可是没有想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闻屿野竟然翻了一个身,把怀里的玩偶熊搂紧了,背对着李溯,好像很不想面对他。
这样的举动可太能给李溯招火了,他伸手去把他怀里的玩偶熊扯了出来,闻屿野一时不察觉真的被李溯将玩偶熊从怀里扯了出来。
“作为惩罚,这只熊我没收了!”
闻屿野彻底不装睡了,从床上弹坐起来,一只手抓着玩偶熊不松。
“我的!”他好像很恼火的在跟李溯讲。
玩偶熊一只短圆的胳膊被闻屿野抓在手里,另一半身子被李溯拽着,两厢僵持不下。
李溯听他这样讲,冷笑一声:“现在不是你的了。”
两人同时不不留余力的用力朝自己的方向抓拽puppy。
那毕竟是一只已经十分陈旧的玩偶熊,它的毛茸茸的身体经过反复的洗涤与暴晒现今并不如何的牢固,被他们两人这么用力一拉扯,连三秒都没能挺过去,puppy的身体就随着“哧啦”一声,裂成了两半。
裂成的两半并不均匀puppy大半个身子都还攥在李溯手里,闻屿野手里只剩下玩偶熊的一只短圆的胳膊。
裂开的玩偶熊吐出来很多的棉花掉落到地面上。
闻屿野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是完全没有办法做出来任何反应的,那是罗芩博士送给他的,从他第一次发情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puppy。
他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然后微微张开嘴唇,头很僵硬的缓缓低下,视线落在李溯手里的puppy的裸露着棉花的半截身子上,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无法接受的轻声喃喃出声:“puppy……”
李溯此刻完全没有破坏掉别人心爱的东西的自觉,甚至他潜意识里已经看闻屿野怀里的这只罗芩松的puppy不顺眼了许久。
如果不是这只沾染了他的信息素的玩偶熊一直待在闻屿野身边,或许闻屿野早就粘他粘的不行了,根本也不至于发展到跟他冷战的地步。
可是跟一只玩偶熊较劲可太跌份了,李溯才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
“看我做什么?如果不是你不撒手,也不会把它扯烂。”李溯冷着面孔,终于松开了手,手中的puppy的身子就像是一块破布那样被丢到了地面上。
这画面着实给闻屿野刺激的不轻,他的眼圈瞬间都红了,用一种极其怄火的目光死死盯着李溯。
他对着李溯讲出来他这三年以来能够讲出来的最恶毒的话。“坏的,不喜欢的,令人厌恶的……”
他用这些词来评价李溯,从前望着李溯眼中的崇拜与热烈的向往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肉眼可见的憎恶。
李溯原本冰冷的目光里彻底褪去强作的冷静,那种被夺走了什么似的怒意瞬间侵占了他整个胸腔,而闻屿野此刻却还没有住嘴,他用他学到过的所有的负面词汇来评价李溯。
在闻屿野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溯瞬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一个用力就直接把闻屿野半坐起来的身子掼到了木质的床头上。
闻屿野的整个下半张脸都被李溯的手捂住,李溯此刻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多狠的劲,闻屿野的脸颊都被他的手指用力按压的很疼,他双手抬起来攥住李溯的手腕,想要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唔……”可是无论闻屿野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还是不能撼动李溯如同铁箍般的手掌,他的身后就是床头,退无可退的境地。
而哪怕李溯此刻已经捂住了闻屿野的嘴,已经听不到这张嘴里再吐出来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但他还是没有消气愿意放过闻屿野,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凑近了他:“坏的?讨厌我?”
“自己做错了事还不好好认错反省接受后果,还敢在这里跟我发脾气!?”李溯继续质问他,声音里不带有丝毫的温度那般:“你不是很凶吗?把何可解咬成那样,既然这么讨厌我,你也来张嘴咬我啊!”他的手掌卡在闻屿野的脸上下移,虎口就卡在闻屿野的嘴唇上,他一用力闻屿野的嘴唇就被撬开。
闻屿野的嘴唇被迫张开,唇齿之间是李溯粗暴卡进来的手。
闻屿野挣扎的更剧烈了,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起来,喉咙里发出来模糊不清的字眼:“唔…嗯…唔…”
他的手指在李溯的小臂上抓出来红痕,可是如果李溯不愿意松手他句只能这样半含着他的虎口。
“咬啊!”李溯音量提高,冷酷又严厉,透出来许多无情和让闻屿野害怕的怒意:“你不是爱咬人吗,现在让你咬你怎么不敢了!?”
在这一句之后,闻屿野挣动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急促喘息扑出来的热气扑在李溯的手心。
很大颗的一滴透明的液体从闻屿野浅茶色的瞳孔中流淌出来,砸到了李溯手上。
李溯莫名被烫了一下似的,整个人愣怔住一瞬。
不是吧,骗人的吧,他哭了?闻屿野哭了?
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抬起来眼睛望着闻屿野的脸,想要再三确认一下一样,结果看见更多的眼泪从闻屿野的眼睛里流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过他的手。
李溯终于把手从闻屿野脸上松开了。
很明显的几个红色指印印在他的侧脸上。
怎么回事?是弄疼他了,还是因为把他的puppy扯烂了,还是因为训斥他了……
李溯看着闻屿野在哭,一时间也失去了反应,脑子里思绪乱成一团。
在他的举动与神情暴露出来一些无措之前,他弯下腰把地上的puppy的残躯收拾干净拿走,迅速离开了闻屿野的房间。
李溯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呆坐了几秒。
脑子里又在想,闻屿野怎么能够这样,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掉眼泪,明明是他先做错了事情,又不是他故意要欺负他。
闻屿野以前仗着自己alpha身份欺负李溯的时候李溯从来都没用用眼泪拿来当武器来换取闻屿野的让步。
但是闻屿野怎么能用,这让李溯觉得他很犯规。
无端心神不宁的李溯再次打开了电脑屏幕,调出来地下室的录像视频。
他看见闻屿野在他离开之后下来床,似乎是想从地上再找到puppy残留的影子,但是奈何李溯收拾的太干净了,甚至连掉出来的棉花团都一并捡走了。
做这一切的闻屿野还在哭,好像难过极了的模样,在地上苦寻无果之后,他来到自己床头柜前,抽出来最下面的抽屉,然后扯出来了一件李溯的衬衫。
然后他把自己的薄被掀开,把那件衬衫平铺在了床的中间位置,他又重新躺回床上,盖上了薄被。
他用力蜷缩自己,好像想睡在衬衫上,让自己的身体最大面积的接触到那件衬衫,但是他的身量对于那件衬衫来说还是太大了,他只能有一半的身体躺在上面。
他竟然在李溯不知道的时候去李溯的卧室里偷出来了一件李溯穿过的衬衫。
好像有很严重的信息素依赖。
不知道这是否跟在研究院从未在发情期得到alpha信息素注入腺体有关。
都是罗芩那个自作聪明的女人,原本送去的信息素提纯液就是让她直接注射入闻屿野的腺体的,结果她为了让闻屿野摆脱S级别的信息素控制,硬是不给他注射,只给他洒了信息素的玩偶熊让他挺过发情期。
时间已经超过八点半了。
可是闻屿野没有睡,还在一直哭,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嚎啕大哭,他哭的时候喉咙里几乎不发出声音,哭得很压抑,只有细微的抽泣声。
你能看到他薄毯下不断抽动的肩膀,他把被子拉到上面盖住他的口鼻,只露出来一双流泪流到通红的眼睛。
再过了一会,他连眼睛也盖上了。
他好像即使没人看见,他自己一个人哭,也会觉得很难为情。
十多分钟之后,抽泣的声音渐弱,被子下面的起伏也趋于平缓,看起来好像是困了,哭着睡着了。
这毕竟已经很超出他平时睡觉的时间点了,而且情绪波动大,会更觉得疲惫了。
眼看着他被子蒙着头已经没了动静,李溯抬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把闻屿野卧室的室温调高了一些。
十分钟过去,闻屿野热得泛红的一张脸从被子下面钻了出来。
看见他露出来头之后,李溯才又把他卧室的温度调回去。
李溯此刻才将视线从他弟弟沉睡的脸庞上移开,他抬起来自己的手,发现好像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但并非是面目全非又或者是无迹可寻的程度。
比如,今天闻屿野气愤成这样,李溯把手卡在他的嘴里,他也没有真的咬李溯,做出来伤害李溯的事情,李溯的手上只沾上了闻屿野的一点口水,这会儿也干了,变得了无痕迹。
李溯这样对他,他却连轻轻咬李溯一下都没有。
而李溯,把闻屿野惹哭,离开的时候背影中的落荒而逃已经再明显不过,可是怀着那样有些慌乱的心情,他还是拿走了puppy,连一团棉花都没有给闻屿野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