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两球……是什么意思？

照桥悠见到葵上锦已经准备发球,暂时按下疑惑，聚精会神地盯住他的动作。

“要来了。”葵上锦提醒了一句，网球击打在拍面上,发出“咚”地沉重的声音。

照桥悠连忙双手握住球拍，同时手臂上燃起了光芒。

接到球的一刻，照桥悠瞬间明白了切原赤也为什么会被击飞出去了。球拍上传来的力道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几乎是之前选拔赛上葵上锦展示出来的二到三倍。照桥悠不得不后退一步,稍稍卸去几分冲力，然后提气握住球拍往上一拉，借用旋转将球劲转换了方向,才勉强回击。

——这是从葵上锦那里模仿来的“千锤百炼的极限”,曾经在选拔赛中,照桥悠用它反过来打败了葵上锦。但现在，照桥悠却产生一丝犹疑。

果然,葵上锦冲到网前,双手握拍，径直截下了这一球。

接着,网球便化作一道猛烈的光束穿越了球场，从照桥悠身侧穿过。

照桥悠呆住了,他甚至连球路都没有看清,只听到了几乎同时响起的破空声和球落地时“咚”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球。”葵上锦道。

什么一球？现在不是已经打到了第二个球了吗？

等等！

照桥悠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葵上锦所说的“一球”“两球”的意思。

这是……预测！

葵上锦是在预测接下来他会在第几次击球时得分，并且还在发球前明晃晃地预告了出来！

这未免也太狂妄了！

一球得分？

意思是说他会发球ACE吗？

照桥悠凝神静气，紧紧盯着黄色的小球。

他绝对要接到这一球！

来了！在左边！

球速虽然快，但是照桥悠不管是动态视力还是身体反应都是超乎常人的强。他在网球飞出来的一瞬间，便看清轨迹,然后连忙向左跑过去，堪堪在网球弹起时，伸出了球拍。

接住了！

但紧接着，网球接触到球拍的一瞬间，照桥悠便意识到不妙。

网球抵在拍面上强烈地旋转着，这一球他即便击回去了，恐怕也控制不住。

一个发球，居然能打出这么可怕的旋转吗？

照桥悠不抱希望地挥出球拍，网球果然不受控地高高向外飞了出去，直接出界。

“接下来是，是第三球，”葵上锦又一次预告道。

……

“7比0，我输了，”照桥悠道。

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从葵上锦今天打出的第一球起，照桥悠就意识到自己错估了他的实力。

打完三场车轮战还能脸色如常，连汗都没怎么出，这位前辈果然是在正选选拔赛的时候放水了吧！难怪之前丸井前辈会说他是三巨头级别的。

照桥悠走上前，将球拍还给葵上锦。

四个人找了处台阶坐下，照桥悠便问道：“前辈，请问您刚才使用的那种招数叫做什么？”

切原和灰吕闻言，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向葵上锦。

“才气焕发的极限。”

听起来和“千锤百炼的极限”是一个路数啊……

照桥悠托着下巴，好奇道：“它也是‘无我境界’的一种拓展？”

“没错，”葵上锦盘着腿坐下，如同选拔赛时一样毫不藏私地介绍起来，“按照我的理解，其实就是精神集中到极致的表现。选手在比赛时本身就会下意识地搜集所有有关比赛信息，而‘才气焕发的极限’其实就是将脑力发挥到极致，在一瞬间推演出比赛的未来进程。”

“前辈的意思是……可以用精神力强化大脑？”

“准确地说，是可以加快脑力活动。”

照桥悠：？？？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强化四肢也就算了，为什么大脑也可以被强化？一个人的智商，居然会因为足够专注而发生质的提升？

这样说来，那些智商不那么高的人，难道都是因为他们平时太粗心了吗？！

“前辈，其实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应当讲不当讲。”

“你讲。”

照桥悠诚恳道：“我觉得，这个招数要不还是公开出来给全世界的科学家们吧！有了“才气焕发的极限”，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听到癌症被攻克的消息了。”

葵上锦：……！

呜呜呜我们悠酱果然是全世界最纯真善良的守护天使，时时刻刻地都在为全人类的福祉着想。

只可惜……

葵上锦心里吱哇狂喊，脸上却一本正经：“这个招数应该是只能在网球上使用。”

“为什么？”

居然还是网球限定技吗？

葵上锦轻咳了一声：“我之前想用这个来加快补暑假作业，但是失败了。”

切原赤也从听说有可以提升智商的招数起，心思就活泛了起来，此刻再听到葵上锦这句话顿时感到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失望地长叹了一声：“这也太可惜了。”

照桥悠简直不忍直视。

这个笨蛋也就这点出息了。

“好吧，打完网球，你们有没有开心一点？”葵上锦拍了拍腿，重新背上网球包，站了起来。

照桥悠露出一丝苦笑，故意道：“前辈，我们三个输得这么惨，哪里还开心得起来呢。”

“但是变亮了哦。”葵上锦指了指他的身后，煞有介事道。

照桥悠：“……”

都说了他不是萤火虫！

“如果还是不开心的话……”葵上锦想了想，弯腰拉住照桥悠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那就一起去吃点心吧！我请客！”

“但是那边比赛还没有结束……”照桥悠犹豫地看向半决赛场地的方向，他们出来这么久，按照前辈们平时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到单打的比赛了吧。

“哎呀，没关系的，走啦走啦！你们三个刚才都被我打败了，输掉的人没有资格说不哦。”葵上锦强硬地拉着照桥悠的胳膊往外走。

照桥悠都被拉走了，切原和灰吕也不得不跟上。

“为什么是甜品啊，那种甜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

“少啰嗦！”

“但是前辈，我们还有物品落在了休息区那边……”

“哎呀放心吧，小文太他们肯定会帮你拿的！”

葵上锦带着三个后辈出了公园，坐了两站电车，再步行几分钟，便找到一家装潢优雅宁静的甜品店。

“干嘛来这种地方啊，”切原走进店，只觉得空气中都充满甜腻的香气，十分不适应，忍不住抱怨，“这是女孩子来的地方吧。”

照桥悠却是很满意，他一进门便认出这家店铺是全东京口碑排名前十的甜品店，据说售卖的每种甜品都超级好吃，尤其是经典款抹茶千层可丽蛋糕。

他很早就想来尝试，可惜转去神奈川上学之后一直不太方便过来。

四人来得很巧，店里正是空闲，他们挑了靠里的桌子坐下，各自点好单等待了一两分钟，侍应生便将点心都端了上来，还向每人免费赠送了一杯果汁。

“多谢前辈款待，我们开动啦！”

照桥悠尝了几口，立刻感觉浑身的疲惫都被驱逐而尽。

期待已久的抹茶千层可丽蛋糕果然不负盛名，闻起来茶香浓郁，入口是微凉的清甜感，一下子带走了初夏的燥意，抹茶中带有微微的苦涩恰到好处了中和了奶油的腻味。

不愧是他期待已久的宝藏甜品！

就连一开始不情不愿的切原，在皱着眉头尝了一小口之后也态度大变，直呼真香。

“你这小子！”葵上锦笑骂着拍了拍切原赤也的脑袋，凑近过去，“和前辈说说，小部长为什么训你们？”

切原赤也得到投喂之后立刻把葵上锦列为自己人，警惕心完全清零，照桥悠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六角中学那家伙真是麻烦死了，明明受伤了还要硬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他就算硬撑着继续比赛也不可能赢的嘛。”

悠酱和灰吕真是太心软了，换做是他，才懒得去管这种自己找死的家伙呢！

“他当然不会弃权，换作是我，也绝对不会弃权。”葵上锦嗤笑了一声。

“为什么？”

“因为双打二已经是六角中学最有可能拿下的一场了。你们两个是一年生，又是非正选。他们如果咬咬牙坚持下去，或许有可能翻盘。而如果直接弃权，错失这个机会，那他们后面上场的人压力更大，胜利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什么渺茫不渺茫？”切原面露惊讶，“可是他们本来就不可能赢啊，后面上场可是丸井前辈、桑原前辈，柳前辈，毛利前辈……”

切原掰着手指数了数，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立海大这么厉害，想也知道不可能输给一个什么六角中学的啊。”

“难道小部长会生气，这种话连我都听不下去！”葵上锦气得在切原脑门敲了一个榔头。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盲目自信到目中无人的程度，会出事的。”

“我哪有盲目啊……”切原吃痛地捂住脑门，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他视力明明超级好的！

葵上锦无语地撑住额头：“有你这种后辈，我都替小部长他们头疼，还好我机智，早早退部了……”

灰吕一直沉默地听着葵上锦和切原的讨论，却越听越迷茫。

似乎幸村部长和葵上前辈都不认同他们的弃权……

可是天根同学是因为他扭伤手腕的，如果再来一次，灰吕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冒着巨大的风险继续比赛——

天根同学明明也很热爱网球的，万一留下后遗症，未来的网球生涯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如果是前辈的话，会怎么选择呢？”灰吕纠结地问道。

葵上锦叹了口气。

这些家伙根本还没抓到重点啊。

“你们是不是还没想明白小部长为什么对你们说那些话？”

切原和灰吕立即点头。

照桥悠犹豫了一些，也跟着点头。

“唉，那好吧。”葵上锦认命道，他努力地组织语言，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个朋友……”

葵上锦刚起个开头，立即感到三个少年同时抬起头用一种直勾勾的、仿佛什么都明白了的眼神盯着他。

“好吧，”葵上锦放弃似地道，“其实就是我自己的事情。立海大去年的全国冠军，你们知道是怎么拿下来的吗？”

三人齐齐点头。为了打败三巨头，决赛、半决赛的比赛录像，他们都研究过。

“但是你们肯定都没看过1/4决赛，”葵上锦笃定道。如果看过，今天就不需要他亲自来讲这个故事了。

“那场比赛的对手是关西的牧之藤中学，啊对了，你们可能不了解，他们就是前年的全国冠军。”葵上锦顿了顿，强调道，“而且他们已经完成了连续两年卫冕冠军，真的很强。”

“所以我们也派出了当时最强的阵容，双打一是福山前辈和鹤川前辈，现在已经毕业了，你们不认识的。双打二是莲二和佐藤，单打三是我，单打二是真田，单打一是小部长。”

“那时候我们几个人里，除了福山前辈和鹤川前辈，都是第一次打全国大赛，都没想到才刚进八强，立刻就要对上当时的全国冠军。”

“关西的球风……比我们这边要彪悍多了。所以当时那几场比赛都打得很惨烈。”

葵上锦慢慢地回忆道：“有多惨烈呢……对方的每一球，几乎都是冲着我们身体最脆弱的部分还有关节的位置打的，脸颊，肚子，膝盖……双打二也就是第一场比赛时候，福山前辈被打到握不住球拍，小部长没办法，只能宣布弃权。紧接着，双打一也是这样输了。”

“可恶！”切原听得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握紧了双拳，眼睛气得发红。

灰吕也十分气愤：“这是暴力网球！是和体育精神相悖的！”

“暴力网球？”葵上锦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天真的东西一般，不屑地嗤笑道，“本质上也就是威力更加强大的追身球罢了，只要能接到球，也就不足为惧。说来说去，还是当时的我们不够强。”

“然后就到我上场了。单打三如果再输，那我们就要被淘汰了。对面牧之藤的那家伙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从一开场就拼命地给我打爆裂式击球，想逼我弃权。”

葵上锦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于是我就用‘千锤百炼的极限’，双倍地给他还击回去。”

“就像你们今天的比赛一样，我和牧之藤那个家伙也开始对拼。到最后，那家伙的整只手臂都肿成青紫色，不停地在抖，连球都发不出来、球拍掉到地上也没法捡，就先弃权了。”

照桥悠不由得屏住呼吸。

“那前辈你……”

“我的话，去年做了韧带重建手术，还算成功。”葵上锦的神情看起来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到现在，普通的打打网球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照桥悠听得心头一颤。

普通地打打网球没问题……

那职业网球生涯呢？

虽然对网球那些境界的说法不了解，但是想也知道，能够同时掌握“千锤百炼的极限”和“才气焕发的极限”，葵上前辈一定也是像三巨头那样天之骄子的级别吧。

“我只是说说我个人亲身经历的一场比赛而已。总之，立海大的荣誉就是这样一场一场打出来的。”

“所以说，小赤也，”葵上锦双臂搁在桌子上，转过头直视着切原赤也的眼睛，认真地纠正他，“全国冠军，还有我们十四年的关东连霸，真的一点都不简单！”

“还有小灰吕，你刚刚问如果换作是我，要如何选择……”葵上锦轻声笑了笑。

“我只能告诉你，站到球场上的人，根本没得选择，只有赢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