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晟屿跟郑珂珂以及贾照告别。贾照抓着他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跟生死离别似的。
“付少,你我从此天南地北,前路茫茫,以后怕是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他飞黄腾达,大红大紫,也不要忘记跟你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付晟屿正郁闷,没心情搭苦情戏。
“铁路学院跟海城电影学院中间只隔了个围墙吧”贾照纠正他。
“两堵墙,加一条大马路。”付晟屿提醒他:“那你以后翻栅栏的时候当心,屁股上别又戳个洞。”贾照痛哭流涕流不下去了。
“你可真烦人,气氛不是到这儿了嘛我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学校跟人金融大学中间就没围墙呢还搭这么个桥方便你们男女老少暗通款曲的,难道二本院校就没有婚姻自配权你们这是歧视。”三个人爬上天桥,路面两排香樟树延神到远处,一如付晟屿绵延不绝的忧愁。
“我回去上课了。”郑珂珂说。付晟屿挥了下手:
“别回见了,见你一次准没好事。郑珂珂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刚要走下阶梯之际停了脚步。她大声说:“付晟屿,我回头跟我哥说你来过了。”
还是别了。郑珂珂奇怪地问:“咋了不打扰是你的温柔”付晟屿吸了吸鼻子。
“至少不讨人嫌。”和他们两个分别之后,付晟屿一个人走过天桥。傅谨言等到绿灯,从桥下班马线过马路。两个人同一时空,不同方向,擦身而过。付晟屿打开手机,关闭网络,然后摁住微信的语音录入。
“言哥,今天开学,我跟剧组请了一天假,我报了到,也去了你的办公室,你不在。”这条信息有个红色的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跟在严润中身后的傅谨言忽然驻足。6210510451严润中回头,看见绿灯还剩8秒,傅谨言却还站在斑马线中间发愣,就开口叫他。
小傅教授。
“嗯哦。”傅谨言回过神,加快了步伐。
“怎么了”严润中问,
没有。傅谨言摇摇头。他一定是幻听了。月23日,星期六,秋分。傅谨言坐公交车去海城一品的路上,看到成片的法国梧桐已经开始落叶了。傅谨言昨晚看当地新闻,城市为了吸引游客,今年下了政策路边的落叶将保存一段时间,不会立即被清扫。傅谨言想起和付晟屿回海城后第一次见面,就抱着他转圈,踢翻了一堆梧桐叶。到了付逸家里,傅谨言坐在客厅工作,付逸的投资顺风顺水,他的工资也水涨船高。付逸泡了一壶正山小种,倒出两杯汤色浓郁旦澄澈透亮的茶水。
“傅教授,尝尝,在你的指导下,我现在茶艺突飞猛进。付逸自己尝了一口,咂巴嘴品味。
“嗯,果然是傅谨言打了一个哈欠,只能喝红茶醒神。他最近睡眠不足。家里已经没有付晟屿的痕迹和气息了。付逸看他精神恹恹的样子,说道:“傅教授,其实你在家工作就行了,不用每周都往我这儿跑,怪累的。”傅谨言立马抬起头说:“没关系。”其实付逸提过几次,让他在自己家办公,但是傅谨言还是每周末都过来。好吧,他承认自己心怀不轨。
“但是能碰一下面,也很好。”傅谨言是这么想的。付逸倒也没强迫他。
“我的工作热情要是有你的一半,公司岂不是拳打企鹅,脚踢阿里他吹牛刚吹了一半,付晟屿从玄关走进来。傅谨言看到他的那一刻,莫名精神一震。时隔两个月,傅谨言却觉得过了好几年。付晟屿却没有露出很意外的神情,熟悉的面孔带着让傅谨言陌生的距离感。他的目光转向付逸。
“逸哥,我回来了。”付逸靠着椅背,歪着头打量付晟屿。
“哟,这不是我那成家立业的儿子吗怎么有空莅临寒舍了”
“天冷了,回来拿点衣服。”付晟屿回答了之后,就转身走去自己的卧室。付逸喊他:“付晟屿,你还没叫人呢。”卧室门已经啪地关上了。
“不好意思傅教授,这死小孩出去几天,没有我的精心教育,礼貌已经荡然无存。”握着茶杯,滚烫的茶水蒸腾的雾气凝结在他的眼镜上。付晟屿黑了,大概是拍戏晒黑的。傅谨言并不知道付晟屿这些日子,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海城。所以傅谨言只能跑付逸家里,眼巴巴地等。傅谨言还担心,如果付晟屿得空回来,会不会去一趟梧桐雅苑的家,如果他还像以前那样,应该会去敲他的门,傅谨言担心会错过。事实上却是,付晟屿回来了,并没有去找他。他甚至不想和自己说话。
之后,再也绷不住,呼哧呼哧地吸气吐气,平复激动的心情。他差点就当着付逸的面扑过去。付晟屿胡乱往行李箱塞了一些秋冬的衣服。他坐别人的顺风车回家,匆匆忙忙,来不及去梧桐雅苑。付逸让他叫人,他也没叫,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叫什么傅叔叔了,要不是顾虑对傅谨言不利,他恨不得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付晟屿拖着行李箱出去,难免要经过客厅,他不敢多看傅谨言一眼,多逗留一小会儿,他都会按捺不住冲动。偏偏付逸又在那阴阳怪气。
“哟,付晟屿,你当这里是储藏室啊拿了东西就走,哦是,大明星拍戏了,你风烛残年的老父亲和傅教授哪里配得上,这个家是给不了你温暖了。晟屿汗毛都站直了。
“你从哪学的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付逸笑道:“咋样最近为父对茶道略有涉猎。”
“是整个人都有点茶里茶气的·付晟屿很难不被旁边安安静静的傅谨言所吸引。
“傅再见。这大概就是他要的得体和礼貌吧,付晟屿心想。但付逸也没得体到哪里去,他为什么不嫌弃呢
“再见。”傅谨言回应了一下,他虽然看着那边,但是根本没有和付晟屿对视,看一眼都足够让他兵荒马乱。一分钟后,付晟屿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傅谨言透过落地窗,看着付晟屿拖着红皮箱子移动,因为楼层太高,头。傅谨言赶紧回正,离窗户远一点。他像是被当场抓住的贼,心脏跳得很快。虽然玻璃有反光膜,付晟屿并看不见他。很快付逸接到了付晟屿的电话,开着免提。
“逸哥,我来不及了,你帮我把一张申请书送去学校呗。”
“咦我那牛皮哄哄的儿子还能有求于人”
“不送拉倒,挂科拿不到学位证,我就是海城电影学院第一个弃付。”
“那不成。”付逸不情不愿答应了。但是付晟屿从小的家长会他都懒得参加,送什么申请书更不乐意了。
“诶”付逸忽然问,“傅教授,你学校不是就在海城电影学院隔壁嘛。”傅谨言点点头:“是。
“麻烦你代劳了嘿嘿
我傅谨言想拒绝的。付逸一本正经:“拜托,我社交恐惧。”傅谨言:“昂“
“选择性社交恐惧。”付逸补充道,“比如老师、教授啥的。”
“好吧”傅谨言勉为其难。
“申请书应该就在他房间,你去找找吧。”付晟屿的房间从理智来说,傅谨言不应该进去。但理智在情感面前,不堪一击。傅谨言走进去之后,嘴角不由得就上扬起来。傅谨言不知道别人的喜欢是不是和他一样,哪怕是触碰对方的物品,他都很高兴。付晟屿常用的香水。付晟屿用旧了的篮球。的衣服被子枕头。整个卧室,就是傅谨言的游乐场。平平无奇的东西,在傅谨言眼里都是快乐源泉。他可以触摸,去嗅闻,去感受,种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变态行为。傅谨言找到了他的申请书,就放在抽屉里。海城电影学院表演专业的学生,能在大学期间就接到戏的,都属于天之骄子,学校是不会阻拦他们拍戏的,只要有提前的申请,就不被记为旷课。付晟屿童星演员的身份让他一路开绿灯,连艺考都省了。虽然跟傅谨言没有关系,但他又觉得欣慰。至少说明当时劝说付晟屿放弃报考金融大学,坚持自己所长是对的。傅谨言准备关上抽屉时,被一个铁盒子所吸引。是一个画着牡丹花的月饼盒子,跟傅谨言妈妈放针线的盒子如出一辙。傅谨言笑了笑,他居然也会留着这种东西。因为就放在抽屉显眼的地方,所以傅谨言以为只是寻常用品,好奇心促使他打开了。里面的确是普通的物件,甚至有的破旧了,比如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零碎的挖掘机玩具,数量不多的奖状。傅谨言意识到,这是付晟屿的回忆宝贝箱。然后傅谨言就看到了一张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当然认得,是傅董言第一次给付晟屿演示的数学解题步骤。白兔奶糖。傅谨言浑身木了一下,像是被电流击中。大白兔奶糖付晟屿一颗都没有吃。他把傅谨言给的东西全藏了起来,视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