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饮血者

龙之血？

维克斯看了看自己的那些血脉之力。

千刃蛇、巨兽龙、鬼貌龙……甚至连飞龙都不是，如果不是血脉系统表明它们可以用来做龙之血脉的低级强化，维克斯也不知道它们内部存在着龙之因子。

他看了看空摩，“你能离开下吗。”

白发少女没说什么，起身走到远处，靠在一棵树上，静静想事情。

维克斯取出一支鬼貌龙的血脉，它们装在类似试管的容器内，外表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血液。

维克斯打开瓶口，凑近佩可，问道：“这个行吗？”

佩可精巧的鼻翼轻轻动了动，嗅了下其中的味道，轻声道：“可以……”

她接过血脉，小心翼翼的凑到嘴边，但神情十分微妙。

似乎这血液让她十分反胃，但眼瞳中的光又透着对其的渴望，且她一直在压抑这种渴望。

少女憋了口气，然后将其一饮而尽，并用粉色的舌尖撩过嘴角，没放过溢出的血滴。

把容器递还给维克斯，佩可的气息变得平稳了不少，也不像先前那样皮肤遍布密集的汗珠。

佩可稍稍有着说话的力气，她盯着维克斯：“奇怪……”

“怎么了？”

“这是哪种下位龙种的血？”少女问。

“某种稀有魔物。”

她既然这么问，她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维克斯不会说出血脉提取这一秘密，所以只能先糊弄。

“骗人。”

佩可目光炯炯的看着维克斯：“万卷城的所有魔物图鉴我都记得。这血很奇怪，既有下位魔物的杂质，但龙之血的浓度又不低，简直就像……膨发的面粉很劣质，烤制也很粗糙，但抹的奶油是极品的蛋糕。”

这家伙心思灵活，又有学术知识打底，真是难对付。

维克斯回头瞥了一眼安静的芸香族少女，像这一位，话少也不多问，差点忘了她为什么在这。

看到维克斯看自己，空摩隔着空中，睁着古井无波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回望。

“还有。”

佩可接着道：“你的那魔物，我从没在任何图鉴和记载上看过，虽说确实可能存在万卷城没记录的魔物，但是它的一些特征，和某些魔物身体部位相似度超过了百分之九十……”

“把空摩支开，是为了方便拿出血吧？你身上充满谜团啊，维吉尔哥哥~”

“行啦，你，好好休息先。”

维克斯赶快打断话题。

“你出门在外，就算发现别人的秘密，也不要放嘴上一直说，你不怕我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吗？”

“不会的，你是好人，而且我知道你不想外人听见，空摩不在我才说这些。”

“只是回应你先前的帮忙罢了，在船舱里，没有你那声呼喊，我也挺麻烦。”

她确实帮上了忙，本来托鲁恩已经放弃，但是谁知道接下来又有一系列意外。

“说话真是不直爽呢，明明你帮我更多，嘿嘿。”

“要说秘密，你的秘密更多吧？”

“那不一样，不是有句话，秘密让女孩子更有魅力吗？”

她开始耍赖了。

“好好休息。我去再弄点树木把庇护所修得坚实些。”

维克斯不和她继续练嘴，转身去砍树了。

在荒野中修建庇护所，以前只是在网上看德爷贝爷做，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反复实践，已经真正的熟悉了流程。

佩可躺着的草垫只是基本的隔离了与地面的热量流逝，他还要搭建挡风挡雨的简易小篷，同时，夜色已经渐渐临近还得升起一团火。

当然，他们现在不是只带一把小刀的求生，还是有着各种装备和物资的，身体素质也强，所以搭建起来不会很慢。

真正占用时间的是，他们要搭建三个庇护所，而不止是一个。

不过，开始砍树后，那些安定好的情侣们马上前来帮忙。

由于感激佩可，还有本身就在长期旅行的情侣把帐篷让给了佩可，方便她好好休息。

搬运木材的时候，空摩也在一起，维克斯便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白发少女身躯一顿，动作一下变得十分缓慢。

她断断续续的道：“劫持、劫持船只的事……我、我很抱歉，本来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意外……”

维克斯没说话。

引发最大麻烦的是那个叫赤铁的，但空摩属于同一组织，肯定是有责任的。

从他的立场，这个他听都没听过的“矿业义进会”固然威胁到他，反而是托鲁恩他比较仇恨一些。

要是想讨好美少女，这时候应该说些“没事，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安慰。

但这位确实是来犯罪的。

在不远处，还有一大堆真正被害的无辜乘客们，虽然船不是矿业义进会炸的，但他们也是多发意外的一环。

维克斯没资格在一群受害者面前说安慰这女孩的话。

空摩低着头道：“之后，我要找路回组织。”

她顿了顿，又道：“必须回去，因为，族人在组织里工作。”

维克斯默默的搭建庇护所，捆好碗口粗的树干，形成三角结构，并找来大片的叶片和枯枝搭在顶上。

空摩也在旁边，她携带着类似帆布的物资，处理起来更方便。

维克斯一路追杀变形魔怪，购买物资满足基本需要就好，野地都是凑合过，他的龙血之躯不畏寒冷，随时像火炉散发着热量，连蚊虫都不敢来叮。

过了一会儿，空摩又开口道：“我能为乘客们做些什么吗？”

维克斯想了想，道：“应该可以。不过，这个之后再说，要是你心有歉意，目前先照顾好佩可吧，她是这一次坠船的英雄。”

他们三人的帐篷成三角之势围成一圈，中间是升起的火焰。

夜幕降临，维克斯和空摩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休息。

在那之前，他们准备看一眼佩可的状况。

她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先前佩可没说不让进，但维克斯还是不方便贸然揭开帐篷进去，所以空摩先进入其中。

“维吉尔，你快来。”

空摩刚入帐篷，便语气急促的喊道。

维克斯随后进入，看到佩可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她的脸上满是突起的青筋，五官扭曲，很显然承受着无比的痛苦。

“怎么了？是龙血有问题？”维克斯马上问道。

佩可从喉咙中挤出尖细的话音：“不、不是……都一样的……呃啊！”

她痛叫一声，翻了个身，抱紧双臂。

这显然是极度疼痛之下，暂时缓解疼痛才改变姿势。

佩可勉强的笑了笑，全身的折磨让她表情变形。

“没事……这是使用力量的、后遗症……”

少女紧紧咬着牙。

“持续多久？”维克斯问。

“一直……”

“一直？总有东西能停下来吧？”

“需要帝国的……高纯度龙血……你们不可能有的……唔……”

龙人少女捂住嘴，她胸腹直接抽搐起来，像是痛苦引发的呕吐动作。

但因为她没吃任何东西，所以这只是虚晃。

先前倒是饮下了血，感觉已经完全被她吸收。

维克斯叹了声气：“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帮乘客们呢？”

佩可面带苦色，还是在试图微笑。

“因为……帝国……很快就会找来……我的情况……就能缓解了……”

“但是，生命只有一次……”

她抬头看着身旁的两人。

“你们……不用管我……”

“我会尽量小声，不打扰到你们……”

她嘿嘿的笑了一声，但马上被咳嗽打断。

“咳、咳……嘿，我先前说，我只需要阳光、空气和水就能活着……不是骗人的哦……”

“只是，如果没有它们的话……我可以全凭龙血活着……”

佩可闭上了眼睛，在眼角的液滴滑落前，她赶快紧紧抱的住头。

“我就是这样一个……丑陋扭曲的饮血怪物……”

“别再管我了。”

帐篷内，除了佩可压抑的痛苦喘息，一时没有任何声音。

眼下，似乎没有了任何办法。

他们应该离开了，在这无济于事，还会加剧她心灵的疼痛。

反正又不会死，等帝国的人找来，就能救下她。

维克斯叹了口气。

他转身对空摩道：“你再出去下，我有个办法想试一试。”

“好。”

空摩转身掀起帐篷的门帘，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干脆的离开，转头道：“希望你成功，如果有需要，一定喊我。”

“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

空摩离开后，维克斯取下护臂，露出肤白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他抬起食指，咬破指尖，挤出血珠后，递到少女旁边。

“你看，这个龙血行吗？”

“不行的……你没有……嗯？”

手臂捂脸的少女下意识拒绝，但她的身躯马上一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挪开手臂，她露出神情挣扎又哭花的脸。

“好、好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果然能行啊。

维克斯身受【龙之血脉·极】的加成，可以说体内也蕴含了龙之血脉，甚至是和号称始源之龙的白之王同等纯度的龙血。

他取出一个小瓶：“你等着，我把血装给你——”

他话音未落，少女整个人的爬了过来。

并不是四肢并用，而是柔若无骨的、像蛇般扭动身体凑到了他面前。

这种感觉不像她有意控制，更像有第二个意志控制了身躯，强行的驱动。

一瞬间，她就紧紧抱住了维克斯的手，一双眼睛变得茫然，似乎丧失了所有神智。

她极快凑上前，想要开始啜饮。

但由于被折磨得力气尽失，数次没有找准，对龙血的渴望使其嗓间发出焦躁的低鸣。

终于，饮血者咬住了被涎津覆满的指尖，开始啜饮。

像是为了足够的发力，如蛇的体躯也使劲的缠绕住他。

仿佛被虫害和干旱煎熬多年的大树终于得到了药物和清泉，它的根须自然会全力的为了生存、为了缓解痛楚而全力的延伸。

过了许久，身上的力道瞬间放松，佩可软绵绵的躺回原位，维克斯能感到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那如藤蔓的青筋全都褪去。

佩可沉沉的进入梦乡，维克斯叫来空摩，帮她睡好。

他回到自己的庇护所，不久后，空摩也离开了帐篷。

一天的惊慌失措，终于能在夜幕的笼罩下平静下来。

到了半夜，维克斯半梦半醒间，听到白发少女离开了帐篷，似乎是走到了林中，许久没有回来。

而另一间的帐篷里，有细小的异动，佩可似乎醒了。

在远处，他强大的身体素质能从身旁猫猫的呼噜声中听见各种杂乱的声音经久不歇，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原因，情侣们的生物本能在夜晚被激活。

而不远处的帐篷里，传出龙人少女压抑着的低声啜泣。

这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