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风中的沙尘

维克斯选择的强化血脉是“藤缠地龙”，即先前在絮花台地出现异变时，首先钻出来的魔物。

在血脉树状图上，它往上和往下的血裔，都没有“植物”这一基本和自养者血脉划等号的特性，基本都是中低级龙之血脉的持有者。

这说明这魔物是属于因异变而长成的类别，它体内存在的自养者血脉，是缠绕其身上的藤蔓的的体现，说明那才是它这只魔物的本体。

而其中龙之血脉则只是残留，由于赋予肉体强大力量和坚韧度，让那些植物能更好的操纵它。

因此，用这一项血脉来强化的话，维克斯知道自己能用自养者血脉全新填满九宫格的一个格子，开启他走上各类血脉收集的第一步。

龙之血脉走到黑的企图因为生命之种的侵蚀而破灭了，他准备走上九种血脉互相共鸣的道路。

在一些魔物身上，血脉之力会产生共鸣，提供强大的力量。

他至今没遇过这么强大的魔物，不过他知道，九项血脉如果全部聚齐，肯定会有他想象不到的共鸣效果。

原先，他准备每一类血脉仔细研究血脉树状图，找出最高效的强化对象，然后一一猎杀，展开强化。

但是光去解决变形魔怪的时候，就遇上了两个公主，后面都有事情等着做，这一项反而耽搁了。

不过意外得到的藤缠地龙血脉，它的强化前置只需要龙之血脉，却能得到自养者血脉。

眼下，可能很快就要发生激烈争端，他要强化自己，确保实力。

开启血脉系统，选好藤缠地龙血脉，开始强化。

这一次，他的体验和以往不同，并不是全身热血奔涌，而是好像有细而尖的针头扎遍全身。

在扎入的地方，有丝丝伴随轻微疼痛的凉意走遍全身，仿佛细小的根须在体内扎根，然后它们迅速扩张，与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连成一片。

已经有强大的龙血之躯，他身体无比坚韧，这程度疼痛不会撼动他，只是给他带来奇妙的酥麻感。

但，再次脱胎换骨的感觉是逃脱不掉的。

强化完毕后，他仔细抚摸过皮肤，在那皮下藏着龙鳞的错觉和虫子对于一切外界的适应感之中，亦多了坚定不移的生命在缓慢成长的感觉。

他查看了一番现在的面板：

力量：35【70】

恢复力：40【80】

亲和力：32【64】

特殊能力：龙血之躯，能量生物【未解锁】，魔物统御【未解锁】，深渊之力【未解锁】

血脉强化：龙之血脉·极，虫之血脉【七星】，自养者血脉【四星】，【未强化槽位】

他的肉体界限已经步入四星强度。

但属性在龙血之躯的加持下，他的力量位于人形生物的七星级顶点，而恢复力则到达了八星。

不计算装备中的能量之锁限制的话，现在在人类中，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和他在力量比拼上得到优势了。

虽说和魔物相比，这点力量评定完全不够看，还是要借助装备。

但这样强化下去，总感觉成为人形魔物也是早晚的事。

用力握了握拳，小臂上一瞬间暴起的肌肉线条和青筋，随着放松，又消弭无形，只剩轻微的肌肉线条，看着只像养尊处优的少年的手臂。

维克斯满意的点点头。

此刻，空摩悄悄的掀开了帷幕。

听力再度上升的维克斯转过头去，一边穿上衬衫，一边问道：“何事？”

空摩身上仿佛酝酿着一股情绪，她低着头，双眼向上注视维克斯。

“我是来感谢你的？”

“感谢？”

“击败那个六星骑士，还有，之后的……”

“这些？这些不是说好的吗？”

“但是……”

空摩咬了咬嘴唇：“过去的流亡中，卡摩拉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帮手，或者短期合作伙伴，但在之后迎来的祸事中，在追击来的敌人面前，他们都纷纷退却了……”

她摇摇头：“我不是在怪罪他们，这合情合理。”

她脸上浮现少有的温软笑容：“但是，知道了前方还有百花王国，有净世军，甚至起源议会，还有人愿意帮助我们，我真的，不知怎样才能感谢。”

维克斯道：“也不是必然要和他们针锋相对，有时候，前方是一堵墙，未免没有机会在上面慢慢凿出一个洞来。”

在他眼前，少女轻柔微翘的白发在轻轻的起伏跳动，她好像全身都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可是，我还是想恳求你。”

“求我？”

她咬着嘴唇，面色越发像血色琥珀般红润，

“前方可能真的会有无穷的强敌……我不敢强求你到那时还要坚定不移的帮助我们，所以，我是来……”

她轻抬手臂，解开身上的束缚。

“提前向您奉上……未来一定会由您所拥有之物……恳求您……”

刚托河数千年蕴养之地的柔情和风致流淌即将而出。

维克斯的速度快至极限，在一切将呈现前，即是的受住。

“欸？”空摩有些愣住。

“过了。”

“什么？”

“做太过了。”

维克斯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可是，难道，你，不，别人都……”

少女的语言，一时间都无法连贯起来。

“你有点太明显了。”维克斯道。

她紧抓着布匹，似乎经过一番思考，试探着问道：“您是不喜欢这样直接的，可是更多的，由于我不解风情，所以，由您来教我。”

“之前，我就发现了。”维克斯叹道：“所谓的惩罚，我当时也有些冲动吧……”

他维克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道德完人，甚至在这方面，由于前世的缺乏实在和转寻虚拟，他甚至有种道德底线拉到最低的破罐破摔的思维。

所以，先前少女的举动有些突兀，但面对那金砂王朝的至宝，只是拍个几掌，他略一迟疑还是没去锁闭自己的本能。

“但是，做到这份上是真的过了。”

维克斯指着少女始终挂在颈前的黑色涅槃之卵：“我一直以来，想办法帮你们，不是为了得到一个予取予求的玩物，而是在圣光照耀下的强者伙伴。”

他抱起手，叹气：“我帮你们的初衷，真的不是为了这个，你说把你们解放以后，再怎样怎样，那时候的事那时候再论，都好说。但现在这样，别把我看扁了啊。”

空摩瞪大看着黑发少年的眼睛缓缓闭上：“对不起，我只是，习惯了……”

几行泪水自然而然的落下，她一边擦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所有见过的人，都想要这样，但我一直坚守着，因为他们的贪婪和虚伪全都写在脸上。

“或许我是觉得，把宝贵之物坚守着，然后用它换取族人的解脱……其实在很多人眼中，这比我能做的那些微渺的事情更有价值。”

“呵，”维克斯轻笑一声：“这是逃避哦，小领袖，先前就逃避过一次了。”

“不能逃避，道理我明白。”空摩摇了摇头，她失落的笑笑：“只是，我好像，有些累。”

“你先前说，我们是沙尘，你说，被风吹起的沙尘，有落到让它感到幸福的土地的那一天吗？”

维克斯道：“我也说——”

“你也说，沙尘要不管不顾的拼杀，让自己变成石头，终于坚硬而富有重量。但是啊，我知道的，更多的沙尘，都不止飘到哪去了，或者在成为石头的路上，变到一半，又一阵风来，粉身碎骨。”

“你后悔成为领袖了吗？”

“后悔？算不上”

“我只是，只是在想，如果真有人愿意帮我承担一切，值得信赖，我又……又不讨厌，那我就把什么都交予他，什么都不管了。”

维克斯道：“或许我看错你了。”

“是啊，”空摩失落的低下头：“我可不是坚强的领袖。”

“没说这个，我不是在指责你。”

他再度指着少女的胸口：“我要说的是，你在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出于义勇，便承担下领秀的责任。”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再成熟的孩子，因为到这个世界上仅仅那么几年，和被风沙和石头吹打成又臭又硬的大人不一样，孩子总有柔弱想撒娇的时候。”

空摩双手停留在胸前，静静听着他说话。

“你其实，只是想撒娇吧。”

空摩脸再度红了，不过这一次，不是先前那种，迎向未知领域稍带恐惧的羞涩，而是仿佛被道破本质般的无所适从。

维克斯再度叹气：“明明到现在为止，还是个孩子而已。”

“对不起，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突然满脑子只想满足自己……”

少女低下头，头顶上翘起的一根白发一跳一荡。

“不要突兀道歉，接下来，我是要赞许你。”

“欸？”女孩抬起头，暗红瞳眸晶莹点点。

“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愿意承担下巨大责任，这本来就是一种勇气。而你又保留着最初的纯真，没有变质，没有腐化，想撒娇怎么了？这丢人吗？再强大的英雄，都有软弱的时候，因为，我们是人这种奇怪的生物，就是有这种感情。”

“然而，你一直不忘想拯救全族，这是一种极其简单的逻辑，拯救了他们，你才终于能释下重担，变回那个撒娇的孩子。”

“满足自己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而你为了满足自己，反而做了十分值得称赞的事。

“你为了让自己迎来最后的轻松，历经苦难，没有寻找捷径，而是宁愿绕拯救族人那么大一个圈子，穿过泥泞的道路。”

“这叫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英雄领袖。”

空摩静默了。

维克斯站着，注视这份静默。

许久之后，她猛地扑上前，抱住他，然后又赶快放开。

“谢谢你。谢谢你描绘了一个，我觉得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我自己。但是不论怎样，我喜欢你描述的自己，我希望，未来能成为这样的人。”

“但是……”她依旧有些退缩，又怀带期望的抬头：“接下来的路，我会试着走完，你可以帮我吗？可这样的卡摩拉一族真的有你需要的吗。”

维克斯指着空摩：“就这个。”

“成长起来的芸香族领袖，让你和你的族群力量为我所用，这就是从一开始我所求，没变过。”

“所以我才要督促你，不要失去你真正的力量。你的心。”

在金砂王朝的刚托河畔，水流平缓的河湾处，会生长一种被视作神圣的黑莲。它的绽放十分短暂，又美丽至极，被称作南风大陆的绝景。

此刻，金砂王朝的末代公主，多种心情交织的笑颜，正如绽放的黑莲般惊绝世间。

但能看到的只有帐篷里的另外一人。

然而，在帐篷内的角落，阴影像活过来一般流动起来。

维克斯的体躯带来的直觉，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他取出武器，把空摩挡在背后。

阴影一瞬间覆盖了帐篷内部的全部地面。

地面的影子升起，从中走出一个红发黑肤的女人。

红发女人身穿质地奇特的红色皮鳞甲，红发不是火焰燃烧般的红，也不是亮眼的橘红，而像是在熄灭前的余烬展现出来的无力红焰之色。

她黑色的皮肤也不是空摩那种健康小麦色，更像是她周身阴影所染上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红色，这也导致她美丽的容颜只呈现出死亡的感觉，那脸上的疤痕便更加可怖。

她的右肩部位没有护甲覆盖，死寂的黑色皮肤和更加异质化的皮肤拼在一起，异质化皮肤来自她整条右臂，仿佛是被切断后，续上的新手。

女人的手中握着一柄像是树枝一样的长剑，剑锋不是削出的利刃，而是燃烧中木枝的灼热边缘，这份热仿佛来自她体内，是她自己的力量点燃了木枝之剑。

然而，维克斯不会质疑她那把武器的破坏力，他赶忙喊道：“空摩！逃！拉远距离！”

这个女人，是起源议会的成员之一，“死影”之玛赫。

这个角色与任何一个起源议会角色都不同，她的阴影之力超越了以前游戏的所有设定，在维克斯穿越前，游戏里都没解释清楚她力量的来历。

而那阴影，也是极为危险缠人的武器。

维克斯举起变形剑，用尽刚刚超越到七星级别人类的力量，一剑斩下。

破开空气的轰鸣却斩到了突兀浮现的影子上，顿时力道消弭无形。

玛赫手持木枝之剑一剑劈出，硬角蛙素材制作的变形剑瞬间被斩断，断裂的剑刃飞天天空，斩裂并带飞了营帐的顶棚。

空摩刚刚抬起脚掌，一团阴影以超越反应极限的速度将她包裹，然后回到地面，少女的身体消失无痕。

“芸香族公主，已捕获。”

玛赫皱眉看了一眼维克斯，但没多做停留，陷入阴影中，随阴影退去，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