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贤者老树

白发龙人格里姆尼尔原先用来当座椅的高台在空摩面前变形、站立，她这才看出那是一条龙。

这龙有着四足双翼造型，还不是普通龙种，是强大的魔物，此刻它笼罩在黑色的尖刺金属符文铠甲中。

空摩总有种感觉，并不是那条龙穿戴着铠甲，而是铠甲控制着龙。

她想象不出一条龙要怎么摆出姿势，才能把身体摆放得如同一座几米高的王座，而其他身躯摊平在地面上。

她有些不寒而栗，这条起码接近三十米的巨龙走向她，每一步似乎都让脚下的空中宫殿震动。

格里姆尼尔道：“它暂时会听你指挥，骑乘它去吧。”

于是，叫阿波罗的男人骑乘着那条通体银色像是散发着月光的优雅巨龙，带领空摩骑乘铠甲黑龙起飞。

他直接飞出嘉希托娜，跨越刚托河，望东边起伏的山脉飞去。

一路上，空摩虽有忐忑的心情，但又贪婪的观览过她所能看见的每一寸故土。

她在高空看见了形形色色的“兽人”，看到了变化王国骑马巡视的士兵，看到了挂着王国旗帜的帆船航行在大河上，看到故国的神殿被花圈和彩带装饰，好像成了旅游景点，看见远处的彼岸塔，有猎人骑翼龙飞入。

对比祖母故事里的故国，甚至看上去更繁华了，既熟悉又陌生。

飞在前方的阿波罗骑乘银龙和她同步，说道：“看见吗？这片土地发展得不错。”

“你想说什么？”

“有没有想过，它比芸香族自己统治的时候要更好呢？”

空摩怒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不必讲这种话！”

“我可不是为百花王国说话，一个没什么七星战力的国家，靠三星魔物骑士军队欺负小国和部落，暂时得到巨大扩张，出出风头，他们不了解真正的力量。”

阿波罗轻蔑的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以为的芸香族，根本不明白他们的本质。你别把责任担在肩上了，为自己而掌握力量更好。”

空摩沉默了一阵，问：“你没有朋友，家人吗？”

“朋友？有过，死了。被世界的衰朽所杀，所以这个世界需要净化。”

阿波罗冷笑道：“家人？无用之辈，连一个弱小的初代龙人都看不住……”

他抚摸着脸上的疤痕，自言自语：“确实就连我也一时轻敌，倒也不能完全说她无能，但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废物。”

阿波罗瞥了一眼空摩：“看你的态度，你尚且寄希望于其他人吧？玛赫说，她把你带来时，你有芸香族之外的人在身边。是你的情侣？是稚嫩的你妄以为能托付未来的对象？”

“我想，他不会愚蠢到来从起源议会手中救出你吧。”

“在他让你失望前，你就保持着这天真的妄想吧。”

空摩紧紧握住脖颈上的黑色宝石

他希望我自己拯救自己。少女想道。

两条龙飞临白雪覆盖的一些山峰，阿波罗驾龙降落到其中一座山峰上。

这里没有先前的温泉雪山冷，在雪线附近还有绿植生长，当然，觉得不冷也可能是精灵兔套装的作用。

阿波罗拿着一个徽记，带着少女穿过一个山洞，山洞中有各种颜色的水晶，它们散发的光芒让人视觉模糊，而这徽记驱散了光芒，使得他们能找到一条明显是人为修建的道路。

穿过山洞，仿若仙境的世界展现在空摩眼前。

一棵古老巨大的树，它的树干粗大虬结，布满粗糙疙瘩的树枝就像撑天巨手，撑起绿色的穹顶，微风吹动的树叶之间，阳光明暗变化，在地面的奇花异草上投射出婆婆光影。

大树生长的空间，周围像一个天井，仔细看，井壁竟然是人工打造的金属墙壁，上面除了门是空摩能确认的装置，其他事物她都说不清是什么。

天井围成的场地此刻像一个花园，有种植农田，有错落生长的果树，还有一个配着三个小石凳的石头圆桌。

阿波罗呼喊道：“贤者，芸香族的公主，我带来了。”

一棵果树的根部，一个老人站了起来。

空摩一惊，她之前没见到这老人。

不是他被花草挡住了，而是因为他身上都被植物覆盖了，长而花白的头发里长出细藤和花叶，破旧衣袍夹在体表的木皮里，眉毛覆盖青苔，一张脸宛如树皮。

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来，老人佝偻的身躯，传出的声音却十分洪亮：

“在哪呢？灭亡故国的末代公主？”

他是谁，空摩其实猜到了。

那个黑发少年和她讲过，虽然她一度不受控制的升起怀疑：贤王的宰相，几百年前的人，尚存于世？遗迹？秘境？

此刻，这个老人真的跨越世界出现在了面前。

张了张嘴，空摩平复了一下因激动而产生的手足无措，说道：

“您、您好，我叫空摩，我就是您说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

“灭国公主，这名号不好听吧，难以启齿。”

树人般的老人道：“我算是和卡摩拉王朝有因缘的人，但这已经不是我的时代了，你叫我贤者老树就好，他们都这么叫我。”

他瞥了一眼阿波罗，“要不是这群不讲礼貌的人闯进来，我都不知道故国已经灭亡了。”

贤者老树叹息道：“我大体知道现在的年代和时间，那不怪你，孩子，你可以坦率的说出你的身份。”

“好的，树爷爷。”

听到称呼，贤者老树耸了下眉毛。

白发少女正视着他道：“我就是卡摩拉的末代公主，不，族母已将圣王之位让我继承，我就是卡摩拉圣王。”

贤者老树举起细藤扭成的拐杖，指着空摩颈前：“没有它，便是不合格的圣王。”

“可是……”

“可是历代先王，都没有圣王孔雀庇佑是吗？是莫恩穆，他奢求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后人盲从他的教诲，所以，国家毁灭了。”

老人沙哑的笑了两声。

“你想复国吗？年轻的女王。”

“想。”

空摩毫不犹豫的答道。

她不知道起源议会有什么阴谋，但是这一点是她从来不遮掩的目的，也是起源议会知晓的目的，更不需要在贤王的宰相面前隐藏。

可她觉得，曾经的贤者和宰相，对贤王的态度似乎有些……

贤者老树衰老无力的眼皮使劲抬起，他瞪大眼睛，沉声道：“那就摒弃贤王的教诲吧！”

“您说什么？”

老人拿拐杖指着西边：“去杀戮，去屠戮，让生灵涂炭，那一刻，圣王孔雀便会展开双翼！”

他为什么要让我这样？

下意识认为对方应该是慈眉善目长者的空摩，瞬间愣住了。

阿波罗在一旁说道：“正好，百花王国的军队在于半蜥蜴人的沉沙之城交战，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杀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