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由我来背负

“不，她不能这么做！”天空上的空摩呼喊道。

哪怕她没有管理超过一个部族的经验，只能从故事中想象那万族来朝的卡摩拉王朝过往，她也能知道，一旦这样的话说出去，将大大破坏各族人民对卡摩拉族的信任。

即便王朝重建，短时间内也无法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了。

果然，那个假公主的话一出，就连进攻的士兵都愣住了一瞬间。

马上就有士兵疑惑的道：“她疯了？就连我们百花王国都没说要杀光这里的兽人。”

“她难道想统治一片全是死尸的焦土吗？”

有百花王国的贵族道：“兽人就是兽人，野蛮低贱。”

另一个贵族说：“听说她流亡了很久？是这过程中缺乏营养的魔物肉食，脑子坏掉了吧？”

“相貌倒是如传说中一般上等，王国将这谋杀公爵的恶徒处置后，她会被送到黎苏，到时候，嘿嘿……”

而原本眼中抱有希望，对突然出现的土地旧主准备处决给大地带来战火之人叫好的各个种族，此刻要么一脸“我听错了？”的神情，要么极其的失望，甚至也有人转为了愤恨。

“卡摩拉的残暴，真如过往传闻那样，是我亲眼所见才知道！难怪他们的王朝会灭亡！”

“现在她还没有军队就敢宣称杀光我们，如果她真的有了力量……”

“卡摩拉王朝可是有七星危险度幻兽种庇护的，现在在哪呢？”

空摩坐在神智甲虫上，她的眼角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是带着萨蒂娜的祖母！她们由于房顶那个“空摩”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视线，所以暂时没被人群注意到。

可她看见祖母悲伤而沉重的神情。

那是对我的失望吗？还是相信那不是我，但是看到卡摩拉将会迎来艰难的前路的表情？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会变成这样？”

埃西里斯面无表情，静观着房顶上的一切。

……

维克斯惊讶的回头，身旁的空摩正肆意的笑着和他对视。

看到少女被围攻，他就带着佩可和魔物们赶来，为她挡下箭矢，一并抵挡士兵的进攻。

对于他“你怎么会在这？”“起源议会在哪？”“你没事吧？”之类的问题，空摩完全不回答，只是一意孤行的发出了宣告。

“你知道你这么说，就算我们逃脱百花王国的军队围攻，你也会在南风大陆没有立足之地吧？”

维克斯严肃的对面前的空摩道。

少女只是给他一个莫名的笑容。

是属于“伊南娜”的那一面苏醒了吗？

或者……

他皱了皱眉。

那个心中柔软的少女，那个想要逃避责任撒娇，但选择“曲线救国”，把拯救一个族群放在前面，想等一切安稳后再成为普通的依赖他人的孩子的家伙……会说出这种话吗？

他凝视着和他面对面的空摩，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和嘴边的微笑。

无论怎么看，她都是空摩。

但维克斯知道，起源议会中的一个成员是能伪装外表的，他之前在辉白/城附近，听说律法院受到袭击，也是猜测对方是靠那种能力而侵入其中的。

然而，那种能力强和诡异就在于他无法分辨出来。

也存在一种可能，空摩被带来南风大陆后，起源议会不仅想要她的血开启贤王的彼岸塔，还想要她堕落为“伊南娜”，所以可能在她面前杀害了被抓来的全部芸香族人，甚至也可能做了别的。

所以，眼前这个空摩的神情，既可能是伪装成她，要让芸香族公主这个身份踏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起源议会成员那放肆的嘲讽笑容，也可能是一个内心绝望的少女，在疯狂边缘，又已失去正常言语能力的求救信号。

维克斯的视线又往楼下和远处看去，士兵因为首领被杀，或激奋，或可能害怕处罚，拼命的进攻。

远处，围观的士兵和贵族神态各异，但幸灾乐祸居多，甚至连本地的各族群，也由刚才对重新出现的卡摩拉之王的希望，大多转变成了愤恨。

那句死亡的宣告说出去，不仅是激发一时的愤怒，而是引来了灭国之后，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化成的愤恨，而原先他们抱持的“真王回返，驱赶百花王国”的希望也会在破灭的一瞬间燃烧成仇恨的火焰。

对空摩来说，前方突然遍布荆棘，化作烈焰覆盖的焦土。

维克斯长长呼出一口气。

佩可一手召出大量树根交缠，暂时抵挡住士兵的进攻，她神色忧虑的扯了下维克斯的衣袖。

“维吉尔，这个空摩……可能……”

黑发少年对她微笑道：“叫我维克斯吧。”

“欸？”佩可略一惊讶。

其实她悄悄的做了点“小坏事”知道了……所以本身不是特别惊讶，但她一边装出十分讶异的神色，一边问：“这时候，说这个？”

维克斯对她道：“现在才说真是稍稍不好意思，之前我也有些苦衷，不过现在……”

反而站在一旁的空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她看起来是真的略微惊到，她口中轻声念叨了几遍“维克斯”，发音看上去是龙人语，然后她用通用语缓缓的道：“水晶诞生者……”

维克斯瞥了她一眼，目视前方的人群，道：“我不知道你是伪装者，还是遭遇了痛苦的事而性格大变的空摩，我分辨不清楚……但那就不用分辨了！”

先前，空摩愿意因他帮助孵化圣王孔雀成为他的伙伴，在今后为他提供助力，他就想过。

空摩，作为流亡的芸香族领袖，又在帮矿业义进会做事，她身上自有不义的过往，也有人命和冤魂。

将她揽入麾下，看似得到的是美少女同伴，但实际上逃不开的，是她身上也有罪责，芸香族也是一样。

所以，他早就想好，为了得到圣王孔雀力量对自己的支持，作为她的效忠对象，这些罪责，他也会一并背负。

现在，只不过稍稍多了些，区区一个大陆居民的仇恨而已。

“佩可，用藤根把我抬高，然后把这里全部遮挡。”

维克斯拿出一张很大的诡术之面，罩在自己身上，变成了另一个空摩。

两个空摩对视着，维克斯所变的这一个，对对面的那位打了个响舌，好像在说“没想到吧？”

从围住房顶的树藤间，一个高台升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台之上，正是那个芸香族公主。

无数的箭矢射去，她取出一柄巨大的变形剑，折叠为剑盾状态，挡下普通士兵的箭矢，它们在剑盾的表面弹开，无法破坏巨剑分毫。

“那个公主出来了？”“她抬起手，好像又要说话？”

在所有人的面前，“空摩”一把将身体表面一层像布的东西撕掉。

一个俊美的黑发少年，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他本来的面貌。

在他下方，龙人少女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天空中的芸香族女孩亦然。

“啊！”有人惊叫道：“她变了，她原来不是芸香族公主吗？”

维克斯朗声道：“敬告此地所有人，以及南风大陆的所有居民，无论是侵略者，原住民，还是认可过往卡摩拉王朝的遗民。”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被公会通缉的，八星威胁度存在，从晶冠龙蛋之中降生的‘水晶诞生者’。”

“按照龙语的发音，你们可以叫我维克斯。”

人群呈现一瞬间的寂静，然后声浪此起彼伏。

“是他！”“真的是吗？”“我看过通缉画，就是那个样子！公会学术院的人像描绘准确度极高！”

“原来是他，我就说公主不至于那样。”

“是他要把我们全部杀光！快去通报魔物公会！”

面对瞬间动乱起来的人群，维克斯高声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