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净邪之雨

圣王孔雀立于天上，而空摩重新落到地面。

在卡摩拉族的周围，一道道光刃直立着插入地面，它们末端的眼纹向上散发着如雾如烟的金光，连成一条条支线，牵在圣王孔雀身上。

光刃环绕的场地中，一些邪恶都无法存在。

原先被阴影束缚住的百花王国女骑士们都得到解放，互相牵着手，均以仰望天神的表情注视着天空的幻兽。

空摩祖母马上朝她跑来，这个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妇人，按捺不住笑容，可到了近前，她又像是顾忌到什么，没有拥抱住少女，只是牵起她的手，来到族人身前。

祖母呼喊道：“卡摩拉的子民们，来见过你们的圣王！”

维克斯和渊虫毒龙站立在一侧，空摩微笑着和他对视后，转身正面的面向族人。

无论是跟随空摩流浪的族人，还是她并不认识，滞留在南风大陆的卡摩拉族，此刻都以自己懂得的方式，向她行礼。

而她迈入人群中，伸出被圣光之纱环绕的手掌，一一抚过他们手上的镣铐或绳索。

光芒一闪，所有的束缚应声而断。

从人群中走出后，空摩走向食尘骇龟，以及站在它旁边，被净邪法刃封住去路的雷髓。

此人早就想逃跑，但只要一靠近光刃，他就感到心底涌现出无法压抑的痛苦，哪怕他身体完全没感觉，却难受得几欲自杀。

“雷髓首领，在圣兽施展力量时，我刻意让它避过了你。”

“怎么着？”雷髓强颜尬笑：“舍不得哥哥我？”

“是的呀。”空摩娇艳的一笑，抬起手掌，一道圣光之刃凝结在手心。

“只有你，我舍不得让你死太干脆了，必须亲自将你一刀刀的片成肉片！”

远处的维克斯看到她的笑，不由想到曾经在游戏里面对的“伊南娜”。

那个魔女总是娇艳的笑着，然后残忍的杀死无辜者。

空摩，已经不会成为她了。

先前维克斯还担心，担心她又太过善良。在这个四处是威胁的世界，哪怕唤醒了圣王孔雀，如果太心慈手软，反而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危害。

现在来看，她毕竟是黑暗一族的女王。

面对着一步步走来的空摩，雷髓急道：“你不带着你那群族人逃跑吗？非要来杀我？你再拖下去，起源议会的大人们马上会回来的！”

“是的，所以我会赐予你干脆且痛苦的死亡。”

空摩的手中，光刃上下翻飞，在流亡中，她无法受到良好的训练，但她已经抓紧每一分时间学习战斗。

全族的资源都给予了她，也只让她达到身体强度是三星级的战士。

绝对的力量不足，使得她的技巧无法发挥。

现在不一样了，圣光环绕下，她的力量极大幅度的增强。

卡摩拉族的圣王，在圣兽庇佑下，每人都是强大的战士。

“嘎哈哈哈哈！”

雷髓瞪大眼睛，舌环不住的抖动，手中由矿镐改造来的武器胡乱挥舞：“你以为我怕了你？来啊，你有种不用那个什么圣鸟，来和老子正面对决！”

他身后的食尘骇龟身上的仪器发出呜呜鸣响，在无形力量牵引下，他飞上半空，然后不规则的环绕空摩飞快的上下飞舞。

这已是搏命时刻，他也顾不得身体的承受了，快到寻常人的肉眼都无法捕捉，他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贱女人！”

“来啊！老子要把你那张脸给打烂！”

“有本事就来啊！”

空摩呼出一口气，闭上眼。

她的周身，圣光全部散去。

她以单纯的，只是穿戴者精灵兔防具的三星战士的姿态，站在原地，只握着光之刃。

雷髓以极快速度穿越她的身侧，她迅速侧身，躲开攻击。

血之香，浓烈到足以熏得人睁不开眼的程度。

少女分开双腿，蓄力下蹲，发力的足趾微微张开，这比人类修长的双足使她能积蓄更多的力量，便于腾跃和弹跳。

雷髓的迅影再度接近。

空摩身体翻转，腾跃而起，她整个身体像南风大陆草原上，在捕猎时高高跃起的雌狮，亦如矫健奔驰的雌豹。

她纤细却隐现肌肉的腰身，因战士的血统和多年的奔波，释放力量就如本能。

在空中，她腰部发力，力量通过躯干传递至上身，带动肩膀，肩上优美而野性的肌肉再把力量再送达手臂，结合手臂自身的发力，一同斩出。

这一刀，是她帮助矿业义进会做事时的负罪感的煎熬。

这一刀，是遥望似乎永不可及的未来，日夜的反复自我拷问。

这一刀，是族人被抓走后，不断被唤醒至巅峰的，往日挤压的所有怒火和愤恨。

“你给我死！！！”

空摩的怒吒化为一道金色的刃迹，它正好划过雷髓身形飞舞的轨迹交点。

连月银龙身躯都能切断的光刃，劈斩而出，无声无息，和那无辜死去的卡摩拉族万千亡魂的永远的静默一样。

雷髓摔落在地上。

以从腰部中界，身体上下分离的模样。

“啊！啊！啊！”

棕发帅气青年脸上沾满泥土，他伸出手，抓着地面往前爬。

他再也没有了笑容，嘴角胡乱的拉扯着，涎水四溢，打环的舌头也无法收回嘴里。

眼眶周围的细小肌肉，连带眼皮一起，因内心的崩溃而剧烈的弹跳，使得他整张脸完全的扭曲。

空摩缓缓的走近他，雅媚的脸上淡淡的笑着。

“雷髓首领，你为什么要爬？是因为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卑贱吗？”

“不可能啊……老子怎么可能就在这里……老子一直往上爬，就是为了不再当小人物啊……”

雷髓口齿不清撕扯喉咙叫喊着，身后拖着暗红的痕迹。

“我努力那么多年……凭什么被你这种天生就有力量的家伙给……这世界是这样运转的吗……”

“唉。”

空摩好像想通了很多似的轻轻叹气。

“你并不是觉得这个欺凌人的世界有问题，只是在乎自己为什么不是那个欺凌者。”

她来到雷髓旁边，一脚把他踢翻，让他侧躺在地上。

“你处于优势时，总是把你更强大，所以能随意欺负别人的话挂在嘴上。”

“同样的话也还给你，既然你喜欢把人蹂躏，那当比你强大的人想对你做这些事，你就完全没有被怜悯的资格。”

她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所以刚刚才留你一命的哦。”

“你！”

雷髓无以维持的无官，更进一步的崩溃了。

在以往，他不管那些弱者怎么求饶，怎么色厉内荏的威胁，怎么样的俯首屈膝，他都是得意的说着漂亮话，把他们蹂躏致死的。

所以，当空摩这么说话时，他马上明白了，她不是来简单的终结他性命那么简单。

空摩拔出一柄匕首。

“雷髓首领，你这张臭脸，总是吐着你那恶心的舌头，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她举起匕首往下一插。

“老娘要拔了你这傻逼舌头啊！”

匕首尖插入地面，正好将雷髓的舌环钉在地上。

空摩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全力的往一边拉扯。

“啊啊啊！饶了我！饶了……”

雷髓的声音，在复仇的少女出手后，再也无法维持，只剩下了喉咙间像是粘稠气泡不断翻腾的嘶吼。

时常打理的棕发寸寸掉落，那最能彰显他个性的舌环，此刻成了痛苦的刑具。

发力的空摩手上突然一松。

“呀，拉脱了。”

她叹气道：“算了，还是要用这种办法。”

少女走到旁边捡回了什么东西。

雷髓满嘴鲜血，他彻底绝望的双目中，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矿镐插入自己口中的画面。

矿业义进会的首领，如一摊烂肉死在沙地里。

不远处，还有几个被光刃困住的他的手下，空摩当然也认识他们，他们都是矿业义进会的主管。

在第一次认识维克斯和佩可时，她就是和其中那个叫蓝银的主管一同行动。

时间其实没过多久，但是她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她抬起手，天空上，圣王孔雀羽翼一挥，数团圣焰从天而降。

火焰落到尸体上，落到那跪地向着少女求饶的其他矿业义进会主管身上，将其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痕迹彻底抹消。

金色光芒再度环绕住空摩，她飞上天空，朗声道。

“从今天起，凡是卡摩拉族的仇敌，都是此等下场。”

“无论是起源议会，还是净世军，还是百花王国，你们，偿还血债吧！”

圣王孔雀展开双翼，腾飞而起，空摩伴随着它一同上升。

五彩的幻兽大鸟盘旋一圈，如同天神舞蹈，紧接着，它的尾羽在光中立起，片片展开。

蓝绿锦缎般的尾羽屏风上方，是一片片眼纹尾羽，它们放出光芒，一瞬间，如同是万千眼睛共同睁开。

这些眼睛，似神似魔，一瞬间，金光万丈而放。

圣王孔雀光芒照耀到的整个军营上方，出现了一朵云，完全由圣光构成的金色云雾。

所有的百花王国士兵，早就开始了撤离，但由于人数过多和行军速度的原因，除了有坐骑的那些，有很多士兵都笼罩在了云雾下。

“唳——！”

圣王孔雀的清鸣响彻天空。

金色云朵上，落下了无尽的光之雨。

雨点落到士兵的身上，顿时点燃起团团金焰，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呼喊，就在光焰中消失殆尽。

而他们的铠甲，以及身上携带的、从南风大陆掠夺的财物和战利品，甚至一些用被他们称作兽人族的受害者的骨头制成的工艺品，都一并掉落在沙地上。

那些从彼岸塔中掠夺的财物，也静静的落到了沙地上，周围，除了散落的衣服外，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圣火环绕着这些逝去圣王宝物，缓缓的燃烧着。

空摩看向远处，起源议会展开反攻了。

大量的缚龙机兵拉着沙底岩堡龙前进，她继续往上提升高度，直至和远方如小山一般的魔物成为平视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