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凡人的一生

米狄尔不屑的笑了两声。

“阿尔提奥，只要这里的植物不枯萎，你的意识就不会消失。说了半天，你还不是想要苟求性命吗？”

“不，时间的长短，对我已无意义。”

阿尔提奥一边用歌唱般的声音说着，一边抬手，挥洒出一片花粉。

它身躯上的种种花朵都抖动起来，花粉遍布空中。

“你搞什么！”米狄尔吼道。

“没事……它是在滋养我们。”维克斯说道。

他抓握了一下手掌，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提升。

在游戏面板上，他得到一个“生命滋养”的BUFF，而这个BUFF的说明有点夸张，竟然是在持续结束后，永久提升他的力量和恢复力属性。

“我，阿尔提奥，是这世界一切自给自养生命的源头。我是能够行走的荫郁，是覆盖世界的无尽之森。我本来没有具体的自我，但，你们出现了。”

阿尔提奥的拟人身体望着佩可，“仆从种族啊，你们为这个世界增添了色彩，在久远的时间中，影响了我们，让我们知晓了什么是感情，已经更多的语言和意义……”

它张开手，仿佛在表达自身的感情：“感情是一种奢侈的体验，因为它是短暂的，不可复制，不可重现的。已有过的感情，其最强烈只在诞生的一瞬，最终会随时间彻底消逝。”

“而我们源血者，大部分都已经释怀。变形者在天空自主解体，水晶之裔化作星辰维护世间定序，赤龙把力量分给它认可的子民……我们早就做好准备，迎来我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到来的‘死亡’。”

“此刻的我，又怎么会眷恋呢？”

米狄尔根本不相信它的话：“你想说你活够了？开什么玩笑？是你们掀起了战争！争夺血脉，不想按世界母亲的意志分化力量！所以，我才在贯彻母亲的——”

白龙的话语被阿尔提奥打断：“你想说，你是遵循世界创造者的意志，才加入与我们的争斗？”

“米狄尔，除了你之外，我们都历经了凡人的生生死死，人生百态，我们明白了欢乐和眷恋，所以我们起初才会不甘愿，才会试图延缓力量的损失。”

“但是啊，只有你，米狄尔，你常年居于大地深处，你从未在缤纷的世界，被凡人的感情洗礼。你对于事物的认知的变化速度，还和最初的我们一样。”

“你想表达什么！”米狄尔吼道。

“问问你身旁的凡人就知道了，哦，或许并不完全算是凡人，其中一位是有我的力量的孩子，另一位，他很奇妙……但他们必然对时间尺度有着感念。”

阿尔提奥面朝维克斯和佩可，说道：“源血者的争斗，按照仆从种族的计数，持续了三万年。”

“什么！”两人都惊讶出声。

“看。”阿尔提奥对米狄尔说：“哪怕我们的仆从人人活到最长寿的千岁，也过了三十多代了，在这岁月中，因祭祀我们建立的辉煌城市被尘沙淹没，曾经的高山，都在大地的变化中落入了地底深渊。”

“可三万年中，米狄尔一直认着死理——”

“你给我住嘴！”米狄尔吼道。

阿尔提奥并未停下：“你没有见面就全力摧毁我，其实是，你想知道一些问题。”

“没有，你不要假定我的想法！”

“你想知道，母亲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想知道为什么世界意志明明更改了，却并未对我们的争斗有直接的干涉。

“在你杀死赤龙后，你竟然宣告自己是世界的真正王者，你不觉得，这和你说的执行母亲的意志，相互违背了吗？”

阿尔提奥的话让米狄尔一顿，它又想发怒，可植物始源者的话还在继续。

“而你又继续盘算世界能量脉流汇聚而成的大地之树，看你的形态，虽是新躯体的拟态，但你曾经成功了吧？”

谷/span“若真按你所说，你不该这么做。这是破坏世界的举动。

“你所谓的世界之王，虽是最终的事实，但你心里知道，这代表不了什么。虽然得到赤龙之血的你，定然是我们中的最强，也让几个源血者成为了手下败将，但最后，我们多数是自己招致的灭亡。”

“母亲没有回应过你，祂也放任我们，所以，你的这些行为，按照凡人的说法，是在填补内心的空虚——”

“吼！”米狄尔再也忍受不住，它一瞬间便凝结出高浓度热线，直奔阿尔提奥而去。

冥后千足虫移动体躯，挡下能量射线，高纯度的圣树能量发出的攻击在它的体表炸开，以冲击点为圆心，朝四面八方撕裂出深刻的印痕。

米狄尔身躯冲上前去，和冥后千足虫撞击在一起，哪怕后者隐藏在山体中的身体还不知道有多长，但在此地的部分，被米狄尔的巨力硬生生抬起。

同时，它完全不顾维克斯之前的交代，疯狂抽取圣树之心的力量，在周围激活密集的能量之风，不断炸裂，虹色烟气弥漫战场。

冥后千足虫把身体从大地和海绵山中抽出，盘绕成遮天蔽日的堡垒，鳞甲和万千足肢相互摩擦出无尽刀兵之声。

“米狄尔，我无意和你争斗。”

“那你倒是说说，世界的意志，诞生我们的母亲，它到底想要什么！”米狄尔声嘶力竭的怒吼着，那低沉浑浊的声音，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尖锐了。

“我们都不知道。”

“什么？”

白色邪龙的力量稍缓，阿尔提奥继续说道：“起初，我们明知在忤逆它，却还是开始了争夺，在没有受到惩罚后，这种争夺达到了最高峰。”

“在这对于凡人无比漫长的战争中，母亲从未干涉过。”

米狄尔利爪上的力量渐渐变弱，“我不明白。”

“我们也都不明白。”阿尔提奥说：“但大地因此变形，天空化作血海，我们曾经喜爱的仆从几乎伤亡殆尽，我们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感情，也因此伤神，故而不愿继续下去这种争斗。”

“那只是你，其他狡猾的家伙可不那么想，正各怀鬼胎呢。”

米狄尔说：“阿尔提奥，源血者中最弱的傻子，花木而生，自然是脑子最简单的。”

“或许吧。”

阿尔提奥不置可否：“但我也体会过了，凡人的一生。”

米狄尔嗤道：“是啊，你们都变成人形去和仆从媾和，真是自甘堕落。”

“你在步入我的遗蜕范围时，你的人形也进入了我观测的界限。”

阿尔提奥的话让米狄尔一窒。

“那、嗷！那只是，本王的计谋……结果被这小子坑了……他身上那种恩宠者的力量……”

阿尔提奥说：“恩宠者存在着奥秘，他身上有着水晶之裔的气息，母亲的气息，还有其他的古怪气息……这些，既然你们已经同行，就留待你慢慢了解吧。”

“同样的，还有我们都不知晓的，母亲的真意，以及世界走向何方，你可以通过不同的角度，去探索和思考。”

阿尔提奥抖动着植物身躯：“我残存的力量和意志，恐怕不需要多久，就会永远的在此地消散，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对你说一句——”

“去找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吧，培养爱好，以人的身姿观察世界。你会明白，我们和凡人，在某种角度上，并无差别。”

米狄尔还没反应过来，阿尔提奥便朝向维克斯挥了挥手，维克斯眼前一花，霎时看到了大片的奇特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