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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庆功话音才落,周围人群之中,便有人首先开口道:“李家这位小哥,能将请神上身的武师都打落台下,此后更硬撼厉诡。
他的武艺造诣,非我们吴家子弟所能及。
是以这次梅花拳会,我们吴家子弟皆自愿认输,心服口服。”
首先开口说话的这人,却是吴家老人吴清源。
随着他开口出声,周家、孙家、马家此三家老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自愿向苏午认输。
明眼人皆知,这场拳会的魁首在苏午与素珏道姑交手过后,已经有了结果,只是当下还有人嘴硬,不愿意承认事实罢了。
各家子弟尽皆服输。
邹家也只剩邹庆功二孙儿‘邹景夏’尚未与苏午比过。
周兼用看着邹家那个眼神畏惧的邹景夏,不咸不淡地向邹庆功说道:“老邹,按着先前咱们共同商定的规矩,各家武师只要有人一场落败了,便失去了再上擂台的资格。
今下我们五家子弟,尽皆认输。
你邹家也只剩下邹景夏一个孩子有上擂台的资格。
我看叫他与李家小哥比过一场,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妨就在这里把最后一场比试比过了,如此也就彻底厘定了今次梅花拳会的魁首。
也免得夜长梦多。
你也好安下心来,去照看你的大孙儿。
你觉得如何?”
众家人闻言,俱把目光看向了邹庆功。
在各色目光之中,邹庆功神色低沉,他沉默一阵,转而身旁眼神畏惧的邹景夏:“毕竟是孩子们的拳会,孩子想多尝试,做长辈的必得给这个机会。
景夏,你当下可想与李家小哥比过一场?
我看你脸色不好,不妨先休息几日,到时候再正式比过?”
邹景夏闻言,顿时明白邹庆功话外之音,他立刻点头道:“是,是,爷爷,虽然飞熊贤兄拳法精妙,连景春兄长的神打都不能及,我自问不及景春兄长,但也确有与飞熊贤兄比试一番,增长经验的心思。
不过今天等了这般久,都到中午了。
方才那般变故,叫我也有些疲乏,所以我想休息休息,等过几日,再和飞熊贤兄正式比过!”
说完话,邹景夏看向周围众人,接着道:“各位觉得如何?”
周围嘘声四起。但邹景夏明面上要求也算正当,前面厘定规矩之时,也并未规定应约武师不能休息调整自身以后,再来应试。
众人皆拿邹家没有办法,更知邹家是舍不得那尊金佛,俱在心底暗骂邹家没脸,无耻。
邹庆功面露笑意,向众家人开口道:“这几日各位家里要是有甚么事情须要处理,各位可以先回家好好处理事情。
等到了时候,我自会遣人去知会大家,再把大家请到我家来,定夺‘梅花拳会’的魁首!”
“过几日,是过几天啊?”
“等你家景夏准备好了,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
“谁知你到时会不会通知俺们?说不定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捂下去了……”
人群中嘘声四起,有些少年人直接出声嘲讽邹庆功,他们的长辈却也未阻止甚么。
邹庆功心中恼恨那些出言嘲讽之人,但面上笑意不变,一副唾面自干的模样:“大家放心罢,我邹某人说话,是算数的!”
“却不必了!”
这时候,大爷爷与苏午眼神交流着,见苏午点头授意,他便直接出声道:“我们五家人这次来你邹家,是全朋友相聚之意,顺带叫六家青年子弟借着拳会交流感情,切磋武艺,几家人互相间能有个照应。
所谓甚么梅花会的魁首,什么彩头添头之类的,我们对此本也没有甚么想法。
大抵是你觉得,你那长孙儿学会了什么‘神打’,便能赢过我们六家青年,是以非要提一个魁首出来,还拿一尊金佛作添头。
现下出了这般情形,你大抵是没有想到的。”
李伯江直言不讳,说得邹庆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接着道:“那尊金佛甚么的,你自己留着吧,我家本来也没想要!”
“老哥哥,有人不愿兑现承诺,我们也说不得他甚么。
但你家飞熊小哥儿这个梅花拳会魁首的身份,我们是认的!
还是依着先前咱们商量下来的规矩,魁首日后遇着什么事情了,可以找我们吴家来帮忙!”那边李伯江话音才落,吴清源就先开口说道。
他身后吴家少年们纷纷应声。
先前与苏午交过手的吴方境憨笑着向苏午抱拳行礼。
“我们孙家也认!
梅花会咱们五家以后还是要办下去!
飞熊小哥,就是拳会的第一代魁首!”
“是极,是极!
李飞熊,货真价实的拳会魁首!
以后有事尽可以来找我们周家!”
……
众家老人纷纷出声,共推苏午为此次梅花拳会魁首。
邹庆功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
“既然拳会已经决出了魁首,我们就不多停留了,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李老哥哥,咱们以后要多走动!”吴清源拍了拍李伯江的手掌,转而向邹庆功说道,“老邹,我们走了,以后有空再聚罢!”
“老邹,我们也告辞了!
李老哥,咱们待会儿同行啊!”
“过两天我家里要宰几只羊,李老哥,到时候带着飞熊、黑虎他们,来我家吃羊肉,喝羊汤!
邹老弟,我们先走一步!”
时下临近中午边上,几家人却都不约而同地与主人家告辞。
他们是一刻也不愿多在邹家停留,反而和李家人走得越发近了。
邹庆功神色阴晴不定,一时也未出言留客。
这时,一个丫鬟从后院匆匆赶来,附耳与邹庆功言语了几句:“老太爷,大少爷已经喝了药汤,现下已经醒转了……
他请您把李家的客人多留两日。”
多留李家人两天?
邹庆功眼睛微眯,倏忽就想起了昨夜他答应长孙的,要找机会把跟从李家人一同而来的柳氏女,收作孙儿妻妾的事情——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混账刚从昏迷中苏醒,就想着要搞女人?!
真是混账!
今下在众家人面前连受嘲讽奚落,邹庆功心头正恼怒着,又听到丫鬟的传话,便在心底又将邹景春痛骂了一通,可他到底不愿意叫孙儿愿望落空,是以向众家人拱手,面色惭愧地道:“各位,今次毕竟是老弟我第一次办这梅花拳会,有颇多不足之处,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现下临近正午,我已叫厨房备好了午宴,还请大家留下来,在我这里用个午饭。
——这个时候我若放大家走了,外面人看着了,不知道会怎么戳我的脊梁骨,必然要骂我邹某人吝啬,连留客人吃午饭的礼数都没有。
大家用个午饭罢,用过午饭以后,再走也不迟!”
邹庆功心里盘算得清楚,请众人在自家留饭以后,时间便到了下午,在磨蹭一阵,就得进黄昏了,夜间不好赶路,就正好请李家人在自家再留宿一宿。
若一宿时间不够,明天他再想办法,把李家人再多留一日。
众人已不愿再与邹家有甚么交集,是以推辞不从,然而邹庆功一再坚持,众人没了法子,只得客随主便,在邹家留下来用午饭。
“诸位朋友请自便。
我去后院看看春儿,待会儿再来作陪。
翠儿,把点心茶水给客人们端上来。”邹庆功吩咐了身后的丫鬟一句,便在几个丫鬟下人的簇拥下,转身往后院走去。
这时候,一个声音忽在他身后响起:“我想看看邹景春所学的那门神打拳法。”
神打拳法?
这是李家那个李飞熊的声音?
他竟敢当面向自己索要这种珍贵的拳法?
邹庆功听到身后声音,脑海里倏忽闪过几个念头,然而这念头一一落定,他忽然在心中道:“算了,他要就给他罢……”
矮胖老者转回身,看着苏午,眼神发直:“这门拳法乃是‘海阳典吏’所赠于我,海阳典吏曾经看押过几个神拳门的囚徒,因而得到了这门神打拳法。
此神打拳法,以自身所修拳法为根底,每日在‘无相神’前,头顶一炷香,献上三牲祭品,习练自身本修拳法……”
邹庆功根本不似其先前所说的那般,对长孙修习‘神打’一无所知。
他其实对此知之甚详。
那‘神打’,就是他从海阳县典吏手中购来,交给邹景春去修习的!
苏午在邹庆功意识潜流之中,获得了全篇‘神打’的内容!
他向邹庆功索要‘神打’拳法,并非是为了习练此拳,此般拳种甚为简陋,危险性极高,但如此简陋的一门拳法,偏偏就能真的请动四方诡神降附,这就甚为奇特——苏午看重的就是这一个闪光点,索要拳法,正为一探个中究竟。
将拳法都记在心里,苏午便放邹庆功离去。
丫鬟们为素珏道姑安排了一个住处,苏午与她约定,用过午饭以后便为她疗伤,当下午饭还未开始,苏午自去了僻静角落里。
一阵青蒙蒙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
黑傩身影浮现于雾气之中,他向苏午躬身行礼。
在黑傩身后,身形略矮的王梦龙走出了雾气,有些感慨地道:“麻仙姑今时看来,还颇为年轻,完全不似我见她时,那个花白发的老婆子模样。
——短短几年时间,只是容纳发诡在身,已经消耗了她颇多寿元。
今时与往日终究有些不同了。
她身边还带了个与发诡命格相连的小姑娘——你可看出了那个粉衣女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