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花光了陈庆剩下的全部故事点。
陈庆隔着箩筐,注视着浑身浮肿惨白,如浸泡在海中很久的邹正阳,大脑持续处于短路状态。
‘他不是被扔下船了吗……’
陈庆被类似死鱼一般的腥臭味熏的浑身一激灵,回想起柳生苍介信中提到的事情——被怨灵附身的武士被扔到海里之后,以妖鬼的形态回到了船上。
‘他现在……也是类似妖鬼的东西吗?’
浑身浮肿的邹正阳到不像是妖鬼,而更像是陈庆记忆中类似腐尸“巨人观”的存在,他浑身的浮肿像是随时要爆裂开来,皮肤之下时隐时现的暗斑在暗红色氤氲光线之下显得更加渗人。
‘邹正阳现在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真的死了吗?如果没死,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一个名字就花费了3点故事点,说明识别他的身份很重要。’
‘【知道邹正阳还没死】这件事,很重要!’
陈庆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盯着在船舱中到处寻找的邹正阳。
邹正阳似乎很焦急,浮肿的面孔上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能够从他的动作中看出“茫然”。
他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动作并不灵敏,甚至打翻了一些箱子和麻袋,这些东西被打翻在地之后发出不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前舱中极其刺耳。
陈庆敏锐的察觉到,在邹正阳打翻货物发出声音之后,前舱底下的沉闷脚步声消失了。
‘下面发出脚步声的存在,察觉到了上方前舱中邹正阳的动静!’
陈庆死死的攥着备前长船,刀尖向上,只等任何东西敢掀起箩筐的盖子,他就狠狠刺过去。
一阵剧烈的响动之后,邹正阳终于停了下来。
他停在装满了罂粟果的袋子前,伸出浮肿的双臂,将一堆罂粟果揽入怀中。
邹正阳刚刚站起身,前舱门口忽然闪动起火光!
喝骂声接踵而至。
“妖物!受死!”
陈庆急忙扭头,想看清来人的面目,却被箩筐结结实实挡住了视野——这一侧的箩筐编织的细密,找不到可以看向外面的缝隙!
火光闪动之间,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出现了。
邹正阳浑身颤抖,明显非常恐惧,他抱着一堆罂粟果向前舱尽头逃窜,几步之间,怀中的罂粟果几乎掉了一大半!
邹正阳没有意识到罂粟果掉了,他只是蒙着头跑,直到跑出陈庆的视线之外,随着“噗通”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响起,腥臭味忽然不那么浓了。
‘邹正阳逃了!’
陈庆睁大了眼睛,内心不解。
‘就算已经变成了怪物……敢直接往海里跳?’
‘他即便不是妖物,也必定已经不是人了!’
陈庆迫切想知道邹正阳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故事点已经消耗一空,他目前没法知道更多信息。
与此同时,火光近了。
成年男子低沉的交谈声出现在陈庆耳边。
“这只怪物怎么和之前不一样?身手也太敏捷了!”
这些声音里大多数带着恐惧。
“是啊!之前倭人武士变成的怪物几乎就是僵尸,虽然打不死,但躲还是躲得起,这种新出现的怪物身手这么敏捷,万一发动突然袭击,咱们躲都没的躲!”
“这怪物要果子干什么?”
“或许这东西是怪物的食物?”
“怪物要真吃这东西也行,咱们直接把这些东西摆在甲板上,它吃让它吃,只要不伤人就行!”
“一个个的都别扯淡了,咱们现在困在这没风的鬼地方,再过几天要是再出不去,那怪物吃完了果子,就要来吃咱们了!”
“梁船长,咱们快回去吧!张天师说这片乌云马上就要过去了,咱们再不回去,红月就要再次出现了!”
陈庆听这人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身边的红色光晕不知何时减弱了许多,自己能拥有视线,是因为箩筐外这群人手中的火把。
“走。”
男人一声令下,纷乱的脚步声很快远离。
陈庆抱着备前长船,竖着耳朵听了十几分钟时间,才终于放松警惕,轻轻出了口气。
‘船上是有活人的!不仅有活人,还是一群血气方刚的水手!’
陈庆莫名其妙感觉安全了很多。
‘听他们的意思是,这片海域没有风,风帆没有用,船开不起来。’
‘日本海和泉州之间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地方……’
‘也可能是赶上了没风的天气?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会持续几天?’
陈庆想着想着,意识越来越模糊。
从下午到现在时时刻刻绷紧着神经,他的精神已经消耗太多,此刻周围没了危险,自己身处的箩筐也还算安全,他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
怀中抱着备前长船,他再也守不住清醒,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
……
一阵冷风吹入衣领,陈庆猛然惊醒,手中备前长船一下子控制不住,险些砍到自己脖子上。
陈庆吓得背上冒出白毛汗来,意识瞬间清醒,使了力气控制住了手中的太刀,看向箩筐外昏暗的天光。
‘现在是白天……是阴雨天?!’
有光线,没太阳,可不就是阴雨天气吗?
只是这阴雨天气和陈庆想象中大海上风暴咆哮的情形不大一样。
四周气压很低,风却很小,微风中带着的寒气轻而易举的浸透衣衫,穿过皮肉,仿佛冻到了骨头里。
‘明明有风,怎么是无风带呢?也许……是风力太小,不足以撑起风帆?’
陈庆对航海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猜的是对是错。
他打着寒颤,紧了紧衣领,在确认箩筐外没有其他人之后,他跳出箩筐,手持备前长船,压低了脚步向前舱外走去。
‘不知道阿笙怎么样了。’
阿笙是他了解船上情况的唯一途径。
梁船长那伙人虽然也可以,但毕竟互不了解。
他现在还穿着邹正阳的衣服,万一被当成怪物打死,就不划算了……
靠近前舱门口的时候,陈庆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的甲板上,轻易的无视了脚下扎根在木板中,已经长出红色嫩芽的诡异种子。
甲板上依然空无一人,陈庆原路返回船楼,从窗户进入阿笙的房间,竟看到小姑娘竟然没有犯病,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
相比昨天,阿笙脸上有了血色,气色也比昨天好了一大截。
“阿庆哥。”
阿笙平静的看着他。
陈庆轻声问:“你的病?”
阿笙笑了笑:“已经扛过去了。”
她眼神里并没有笑意。
陈庆脑袋里忽然出现一个想法:
‘邹正阳来过了。’
只有邹正阳来过,给阿笙送了“药”,才能让阿笙度过艰难的长夜,甚至如现在一般容光焕发!
‘阿笙在骗我,她不想让我知道邹正阳还【活着】。’
‘她的目的是什么?’
陈庆下意识把兜里的罂粟果往深处塞了塞。
“阿庆哥,谢谢你。”
阿笙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感激。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要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