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五十章 进退

如果说漫长的时间在海尔波身上刻下的是阴鸷和狡诈的话，那么它在女巫克恩身上留下的，大概便尽是雍容了。

明明是一副比身边的哈利都大不了多少的青春外表，但在她浑身上下不断散发着的气质、与那双剔透如宝石一般的水蓝色眼眸中，却都好似闪耀着只有通过悠长岁月的沉淀才能积累起来的……

“包容一切？不，虽然和‘母性’近似，但肯定不是。”玛卡暗自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最初产生的念头，“非要说的话，也许会更像是当初女王给我的感觉，但是眼前这位显然还要更……唔，‘魔法界的女王’吗？听起来可有点儿吓人了！”

是的，至少玛卡认为，从女巫克恩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显见绝非是所谓的“包容”——恰恰相反，那是一种更为强势地试图拒绝、试图隔绝所有外来意志的东西。

只不过它实在是太过致密、太过博大了，才给人以一种足以将任何人的精神都裹在其中的错觉。

想听听我们的想法？

不，别傻了！她那句话，一个词儿都不能信。

“哈利，我想我们该走了。”

玛卡这么说着，站起身来便伸手一拽哈利的衣袖，就想这么重新退回到来时的那条走廊里去。

要想撤出城堡，穿过礼堂从正门走自然是最近的了，但前提是眼下正坐在礼堂中央的这位允许才行的。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会眼睁睁地放他俩从容离开吗？

反正玛卡是不愿去赌的，因为在经过一阵仔细观察后他发现，自己是一点儿都看不透眼前这位美丽的古代女士了。

“啊？嗯。”

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哈利不由自主地起身，被拉着往后退去，还好如今他的身体能力已经比过去要强多了，被玛卡这么一拉、脚下却硬是没怎么趔趄。

然而还没退上个几步，他便发现玛卡又停下来了。

“怎么——”

“‘门’关了。”

算算距离应该还要个十来步才能退到侧门口，再然后就是堵在门框内的黑色雾尽了，从这里退回到走廊上去，就必须踏入那黑雾当中。

此时此刻，那被淹没在黑雾中的侧厅门其实没有关上——虽说看不到，但玛卡所说的“门”，指的其实并不是它。

他只是在往后退去的时候，突然间便察觉到了身后涌动的黑雾里那一直在随之不断激荡的魔力，一下子竟变得比刚才要汹涌激烈了许多。虽然不确定那具体意味着什么，可他觉得，还是先别进去的好！

很明显，这就是前面那位在委婉地向他俩传达自己“留客”意图的一种方式了。

当然了，要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察觉到而依旧退进了雾尽之中……连这点儿感知能力都没有的人，大概也没资格让她特意挽留了……吧？

玛卡摇着头笑了笑，并放开了哈利的袖管。然后这一回，他只在哈利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即便迈开步伐，干脆就大步流星地朝着礼堂中央走了过去。

“克恩女士，刚刚你是想问我们的想法吗？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听的话，其实我也不介意和你简单地聊上一聊……”

“你说的，会是我想听的吗？”

女巫克恩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目光，让玛卡有些看不懂。但是对方这句话他倒是听懂了——毫无疑问，对方并不想听他来说。

“呃，”玛卡立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驻足思考了一下，而后便耸了耸肩道，“那……好吧！如你所愿，女士。”

说到这里，玛卡扭过了头，朝着还停留在原地的哈利看了一眼，然后撇了撇头冲后者示意了一下。

原本他似乎是想由自己去顶住那位克恩女士的“淫威”的，那样哈利兴许就能先一步从这最危险的地方离开了，之后无论要做什么事，显见都能方便很多。

只可惜，女巫克恩好像……好像对他并不感兴趣？

“克恩……呃，女士。”哈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视线从玛卡身上重新转向那神秘的古希腊女巫，有些迟疑、却又开始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你想听什么？我的想法？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但你要是想听……那我就说说！”

在说起这些话的同时，哈利已如适才的玛卡似的朝着前方走去，步子迈得也一步比一步更大。看得出来，他心中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但在内心的不断自我鼓舞间，勇气已经渐渐克服了对方给他带去的那份重压。

只不过在与玛卡擦肩而过之际，他终究是没有像刚才的玛卡那样有所示意——哪怕只是交换一个眼神——因为他到底是已然没有任何的余裕了。

“我记得，海尔波是为了你才引发这场可怕的灾难的吧？前不久我又听说，你还打算利用这场灾难，将所有人类都变成活尸……”

玛卡看着哈利在自己身旁一步步地走过，每一步都好似要将地板踩个窟窿出来一般地用力，辅以他那越来越重的语气，整个人走路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有些僵硬，但却也渐渐积累起了一股颇有声威的气势来。

哈利这是想要靠言辞将对方驳倒吗？

当然不是！他可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现在大概只是想要硬着头皮，把自己胸中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给释放出来，然后再不顾一切地打一场罢了。

没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格兰芬多宝剑，连剑尖都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了么？那是他握着剑柄的右手已经将力气使出了十成的最大证明！

“看来哈利是没想给我机会，看能不能先腾出个人来避到暗处了……”玛卡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暗暗观察四周情况，一边在心中自语道，“当然，好像也确实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啊？”

在那位克恩女士的面前，一切小动作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对方那彷佛无处不在的精神力量，几乎令玛卡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到了现在，”哈利沉声说道，“你终于亲自出现在我们面前，却竟然还好像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反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