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死是什么感觉

中央广场上人很多，而且是越来越多。

但是在赫敏她们三个的协调下，大家都保持着起码的安静。就算要和同伴说话交流，大家也都尽可能地压低了嗓音，没有人在这里肆意的喧哗。

然而，即使这些志愿者们说话的声音再轻，这聚在一块儿的人一旦多了，也免不了会变得嗡嗡嘈杂。

好在，实际上眼下也没人会在意这么些许的杂乱人声了。

“纳威，你知道人死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正当纳威站在水银雕像一旁，看着周围那愈发拥挤的人群时，他忽然间就听到背靠着雕像底座、仰头望着天空的卢娜这般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什么？”

纳威扭过头，愣愣地看了卢娜一眼。

可卢娜却没有去看他，她只是微微抿着嘴，抬头望着螺旋镇上方那除了蒙蒙阳光外、什么都没有的“天空”，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也许死亡也不总是一件坏事。要是一个人越是活着、就越会给人带来麻烦的话——”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也许卢娜的话令纳威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他们这十余年来的痴傻疯癫，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否定卢娜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卢娜，我敢说人活着、一定要比死了强！就算那样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但……谁又不是这样呢？”

纳威的口舌肯定是笨拙的，兴许脑子也不是很灵光，可他这话却是没说错——人活着就必然会有事端，有事端就有麻烦。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总不能一道魔咒全杀光了不是？

不过，纳威的脑袋虽然不灵光，但是卢娜却大概是聪明的。就如赫敏当初对她的评价那样，这个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少女即便总不按常理去思考，可她那飘忽不定的思维却往往会直指答案本身。

“总之，”卢娜抿了抿小嘴，轻声道，“只要能帮到他。”

……

啪塔啪塔，街道上又响起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正在屋子里同谢诺菲留斯说话的玛卡听到后，终于停下了他那好似漫无目的的交谈，推开椅子站起了身来。

“洛夫古德先生，我想我该走了。”

谢诺菲留斯闻言，不由抬头看了看他，这才点着头道：

“小心点。”

“好的，谢谢。”

玛卡在离开前，也不禁下意识地朝谢诺菲留斯那边多看了一眼。而或许是他刚才一直都把心思放在了别处，直到眼下这最后一瞥之际，才稍有些惊讶、但却绝不算是意外地发现，这个男人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要老了一些。

不用多说，父亲终究是担心着孩子的，即使他愿意任孩子去自己走自己的路。

从那栋小屋里出来，玛卡依旧维持着他的伪装，只是在他的眼中，仿佛又多了几分坚定与自信。

就见他缓缓走到巷子口附近，在他人恰好看不见的死角里稍稍驻足，然后屏蔽气息开始等待着外面街道上的人群逐渐离去。

在那如湍流一般的人群中，过去的自己也正混在里头，上赶着去试图再见那邓布利多一面……虽然最终到底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而已。

待得街道上的年轻志愿者们匆匆而过、在赫敏的带领下前去法弗舍姆镇支援疏散行动，玛卡才趁着这个空当走出了墙角的阴影，一溜小跑着往不远处的广场那边赶去。

“嘿！是隆巴顿先生和洛夫古德小姐吗？”

“哦……呃，是的……你是？”

纳威见一道身影从广场一头的街道上快步而来，边跑还边和自己打招呼，顿时感到有些纳闷。

老实说，在来到这螺旋镇以后，他已经见过很多人了。这些人有为灾难的降临而愁眉苦脸的、有为亲朋的死而满腔仇恨的、甚至还有重拾勇气想要奋斗抗争的。

可偏偏就是没见过，还有能像眼前这名男巫师一样，到现在都依旧能露出如此轻快的笑容的。

“我是一名炼金术师，”玛卡在纳威面前站定，摊了摊手道，“麦克莱恩先生找到了我，让我来修改一下这雕像下面的炼金阵式。”

他在这么说的同时，还伸出手指往广场中间的水银雕像地下指了指。

“修改……炼金阵？”

纳威自然是对这事儿不清楚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后头那座看起来很是奇妙的水银雕像，本质上原是一份炼金术的产物。

不过，当然了，玛卡这话明显也不是对纳威说的。

“没错，”他点了下头，而后才又看向了正站在纳威后方的卢娜，“就在刚才，螺旋镇有了第二层魔法护罩的消息已经传到前线去了，麦克莱恩先生在得知以后也感到很高兴。只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下面的操控阵式就该重新修改一下了。”

上次时间回溯中，卢娜之所以未能逃离海尔波的魔爪，其实就只是因为少了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

若是她能赶在对方闯入密道前脱离镇子的范围，她就能成功逃去新避难点，而玛卡也能顺手帮她抹掉残留的痕迹。

不过可惜的是，即使玛卡明白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将上一次失败的计划修正以后重来一遍。因为在他目击“那个”卢娜身死的一瞬间，时间规则就已经为那个结局套上了枷锁，他再不可能将其解开了。

所以，哪怕玛卡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卢娜是由于要支撑两层魔法护罩而稍稍延误了为避难者们打开密道的时间点，他也不可能从这个“失误”之处下手改变。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不能被改变的。

“洛夫古德小姐？”

玛卡见卢娜也不说话，只是像是有些好奇地盯着自己看，不禁又开口唤了她一声。

可是说真的，他也不敢确定卢娜到底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唔？”卢娜听他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什么？哦……你要下去捣鼓那里头的阵法？”

她边说边在水银雕像和玛卡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也不知道是在比较什么，可随后就见她复又点点头道：

“好呀！我去帮你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