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凛的话,严近野愣住。
姜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脆声道。
“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脸皮厚,喜欢乱攀关系。”
她眨了眨眼:“我三弟还跟在我后面呢,有你什么事?”
下一秒,姜姒看都没看,她雪白的手指勾了勾。
“陆司越,过来。”
陆司越第一次听到,姜姒叫他三弟。这种把他划分在家人以内的称呼,让他的心一颤。
他很快敛下情绪,走上前,挡在姜姒前面。
陆司越看着严近野,漫不经心地笑了。
“她是我大嫂,你叫她姐姐,想高攀谁呢?”
严近野面色一滞。
几秒后,他僵硬地开口:“抱歉,陆太太。”
这时,钢琴家凌隐看见了陆凛。
他走了过来,笑着说:“今晚,陆总怎么来了?”
陆凛颔首,淡声道:“凌先生,我是为我三弟来的,他很欣赏你。”
闻言,陆司越蓦地抬头。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和大哥这么亲近。
他的心脏强烈跳动,泛着酸涩感。
姜姒朝陆司越眨了眨眼,笑道:“司越,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一定要压过严近野,得到凌隐的认可,拿到钢琴。
陆司越心底的酸涩感愈加重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凌隐站在音乐厅中间,他扫了眼全场。
“现在,这里会举办一场钢琴大赛。如果谁赢了这场比赛,我就把钢琴赠给那人。”
“告诉我……”凌隐环视了一圈,“你们谁想参加?”
这时,一道声线响起。
“凌先生,我要参加比赛。”
说话的人是严近野,他今晚就是为了这架钢琴来的。
他势在必得。
蓦地,又有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凌先生,请您允许我,参加这次钢琴比赛。”
陆司越上前几步,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严近野一眼。
今晚,他大哥大嫂都在这里,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凌隐看向其他人,温和地问了一句。
“还有谁要参加吗?”
没有人回答。
其他人本来也想站出来,但当他们看到严近野和陆司越后,都有些退缩了。
一个是严家的公子,另一个是正当红的乐队主唱。
两人实力超群。
他们的加入,注定这个钢琴的归属,只能在这两人中产生。
凌隐:“你们每人演奏三首曲子,三首曲子弹完之后,我再告诉你们,我会把钢琴送给谁。”
严近野挑衅地看着陆司越。
“我要演奏的曲子是《诺玛的回忆》。”
他特地选了李斯特的曲子,一开始就提高了这场比赛的难度。
严近野的演奏水平很高。
一首曲子下来,直接把大家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陆司越不驯地勾了勾唇。
“巧了,我也想弹奏这首钢琴曲。”
话音刚落,行云流水般的音乐声,在空气中流淌着。
但与严近野不同,分明弹的是同一首曲子,陆司越却加快了速度。
旋律变得激昂疾速,曲调愈来愈快。
黑白琴键,在他修长的指间飞快地交错更替。一个个音符在空中跳跃,蜿蜒出完美的弧线。
这时,琴音倏地急转而下,像是从雪山疾速下坠。
琴音停留在半空,陆司越竟又加快了曲调,这一刻,仿佛有烟火在空中轰然炸裂。
一曲终了,亢奋的高音忽地停了。
大家久久沉浸其中。
如果说,刚才严近野的琴声是欢快的小溪。
那么,陆司越的琴声就是急速的瀑布。
那个狂妄不羁的主唱,他弹的钢琴曲,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大胆而冒险。
陆司越和严近野比赛弹琴的事情,已经被人放到了网上。大批粉丝来到现场,这儿响起了一阵阵尖叫声。
凌隐看向陆司越,眼神带着赞赏。
严近野咬咬牙,他忽地笑了,笑容乖顺:“第二首曲子是《野蜂飞舞》。”
陆司越不是故意加快了弹琴速度吗?
那么,他就弹一首音调密集切换的曲子,这回他看陆司越怎么接招?
《野蜂飞舞》落在空气中,严近野的手指十分灵活,在他的手下,黑白琴键似是有了灵魂一般。
最后,他还加了一段他即兴创作的音乐。
陆司越笑了,他的手放在黑白琴键上。
相同的音调落在空气中,他弹的依旧是《野蜂飞舞》。
只不过,他比严近野弹得更快,陆司越的指尖,几乎有残影闪现。
大家仔细听着,当他们听到接下来的曲子时,他们诧异地睁大眼睛。
等等……
陆司越现在演奏的,竟然是刚才严近野即兴创作的曲子!
他居然完美复刻了严近野的曲子,每个音都毫无错误。
最后,陆司越以一段自己即兴创作的音乐为收尾。
当陆司越的手离开琴键的那一瞬,他偏头,看了严近野一眼。
果然,严近野的脸色有些难看。
两首曲子演奏完毕,现在,还剩下最后一首曲子。
严近野选了李斯特的《钟》。
这首钢琴曲难度极大,需要极高的技巧和水平才能演奏。
《钟》的琴声流淌在空气中,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不知怎的,陆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微微攥紧一样。
疼痛轻而缓慢,却清晰得难以忽略。
恍惚间,陆凛耳边像是响起了遥远的钟声。
沉厚的钟声,一声声敲着。
他的心脏,也一声声跳动着。
这一刻,心跳的频率仿佛与钟声交叠在一起,沉闷地回荡着。
姜姒认真地听着《钟》。
这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画面。
方型底座,青砖楼身,四角木檐。
黑夜的冷雾散开,那里伫立着一个高大的钟楼。
姜姒的心一颤,她从未去过钟楼。
但现在她却看到了,钟楼周身浇筑着青石,它的每一处构造都清晰可见。
她还听到了,一阵阵肃穆的钟声,在空气中带着回音。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热闹与繁华都与那座钟楼无关,它只是沉默而孤独地伫立着。
长久地等待着一个人。
那似乎是它存在的唯一意义。
姜姒不由得想起了,陆凛曾经说过的话。
“那是民国时期的钟楼,听说那人为了纪念他死去的太太,特地找人建造的。”
姜姒捕捉到其中几个字眼。
民国时期建造、纪念死去的太太、特地而造……
那些原本遥远缥缈的字眼,此时,向姜姒轰然压来。
她从未去过那座钟楼,为什么画面却清晰得仿佛昨日所见?
那位民国的太太,是谁?
又是谁在纪念她?
姜姒的思绪被反复拉扯,她的脸色微微苍白。
她有预感,如果掀开那层遮掩的迷雾,她将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严近野的演奏结束,全场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他完美演绎了这首曲子,如果陆司越选的曲目不如他,他很有可能会赢过陆司越。
这时,陆司越没有立即弹奏。
他偏头,看了一眼姜姒。
在家里的时候,他曾看到过,姜姒怔怔地拿着八音盒,听一首曲子。
那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每当姜姒听这首曲子的时候,她整个人像是沉在了时间的长河里,陷入了某种回忆。
现在,陆司越准备为姜姒演奏这首曲子。
他要把姜姒那时的心境,通过琴声演绎出来。
琴声落在空气中时,所有人都惊讶了,陆司越选的怎么会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严近野演奏的是炫技式钢琴曲《钟》,陆司越竟然没有想在技巧上压过他,而是选择了一首情感充沛的曲子。
这首执着追求爱的曲子,此时,在陆司越的演绎上,曲调变得哀伤起来。
同样的婉转优美,却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陆凛听到《爱之梦》的时候,他的心脏像是被钝刀轻轻地磨过。
他仿佛要被卷入某种深不见底的漩涡。
一瞬间,短暂的耳鸣。
陆凛的耳膜闷闷的,琴声变得遥远起来。
过了几秒,听觉才逐渐回笼。
他薄唇紧抿,修长的手下意识覆在腕间,想要摘下心率表。
腕间空荡荡的,陆凛一怔,他微微低头。
他这才发现,这次来音乐厅他本就没有带心率表。
《爱之梦》的琴声落进姜姒耳中,她眼前恍惚看到了一个画面。
姜姒怔怔地看着,指甲不自觉抵在掌心。
然后,她看到了……
陆望。
画面慢慢变得清晰,像是一场恍若隔世的旧梦。
陆望一身军装,风尘仆仆。
他腰间的配枪带着幽蓝的色泽。
他面色冷峭,一步步走来。
背后硝烟四起,烽火连天。
空气肃杀,仿佛弥漫着沉郁的铁锈味。
陆望走进屋内,门轻轻阖上。室内的光照亮了他的身形,他军装上染着斑斑血迹,他却毫无所察。
此时,陆望拿起八音盒,他拿着一把雕刻刀,细细雕刻着八音盒。
八音盒上已经有了好几朵木质桔梗花。
姜姒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数着八音盒上雕刻好的桔梗花。
一朵、两朵、三朵……
足足六朵桔梗花。
在姜姒的记忆里,八音盒上本来就雕刻着六朵桔梗花。
这次拿到八音盒的时候,姜姒却发现,那里多了一朵她从未见过的红色桔梗花。
而现在,陆望正在雕刻这朵红色桔梗花。
姜姒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从未见过这个。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遇刺身亡。
此时,陆望眼底带着近乎绝望的色彩,他拿着雕刻刀的手微微颤抖。
但仅仅只是一瞬,他就恢复了镇定,继续认真地雕刻着。
现在,桔梗花染上了红色的颜料。
那是陆望特地找来的,长久不褪色的颜料。
姜姒倏地想起了,红色桔梗花的含义。
永世不忘的爱情。
姜姒的心重重一颤,她直直看着陆望。
陆望的瞳仁深沉,燃着一簇簇火苗。
那是他的执念。
在她死后,陆望仍要雕刻着桔梗花。
陆望的意思是……
哪怕要跨越生死,他依旧要执着地爱着她吗?
这朵红色桔梗花仿佛是能连接阴阳两界的媒介,在她死后,陆望仍以他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
木刀刺破了陆望的掌心,殷红的鲜血落在颜料里,像是绮丽无比的绫罗,烫得惊人。
姜姒觉得,她的眼角像是被灼伤了一样,涩涩的疼。
她眨了眨眼,想继续看着这个画面。
然而,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姜姒哭了。
画面消散,这一刻,姜姒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一样,她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向一旁倾倒。
蓦地,一双修长的手覆在姜姒的肩膀上,把她带入怀中。
姜姒抬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
陆凛俯身看着姜姒,他眼底带着担忧,嗓音微微绷着。
“你没事吧?”
灯光下,陆凛的眼眸似黑夜一样,深而沉。
姜姒微微恍神。
很快,她平复了心情,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凛放了手,但他的视线仍落在姜姒身上。
姜姒眼角微红,她为什么哭了?
现在琴音仍在响着,两人都压住了心里的思绪,暂时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爱之梦》的演奏结束。
全场寂静,很多人都哭了。
刚才陆司越弹的曲子太感人了,里面的哀伤情感,让他们每个人都想到自己的心事。
这时,掌声忽地响了起来,掌声久久不歇。
就连严近野也抬起手,为陆司越鼓掌。
陆司越弹的曲子,确实比他有感情,他承认,陆司越比他厉害。
凌隐的眼角泛着泪花。
他妻子过世前,最爱听的曲子就是《爱之梦》。
他曾一遍遍把这首曲子弹给妻子听,然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凌隐看向陆司越,说道:“情感永远高于技巧,这架钢琴归你了。”
陆司越向凌隐道谢后,他抬头,紧张地看向陆凛和姜姒。
大哥大嫂觉得他弹得怎么样?
陆司越看见,陆凛唇边极轻地牵着,姜姒歪头朝他笑了笑。
他心口漫上暖意,他轻轻地笑了。
春寒陡峭,入夜后,空气透着几分沁凉。
傅济臣回国已有一段时日。
回国后,他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
原本将全部时间投注在工作上的傅济臣,竟然给自己放了个假。
傅济臣没向任何人提起,独自一人开车前往a城某处。
最终,车子在一处老小区停下,里面的居民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很少会听到孩子的欢声笑语。
傅济臣下了车,从狭窄的路口走了进去,拾级而上。
三楼门上绿漆已经斑驳。
钥匙插入锁眼。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迎面而来,灰尘在楼道的灯光下起伏。
傅济臣恍若未觉,踏步走了进去。
按下开关,灯光倾泻而下,里面的布置早已和多年前不同。
没错,这是傅济臣母亲傅思菀的老家。
傅思菀原是千金大小姐,后来她家道中落,几经兜转,最后住在了这处破败的小区里。
当傅思菀出国后,房子就被卖了出去。
直到最近,傅济臣重新将其买下。
只开了一盏灯,屋内的光线依旧灰暗。
傅济臣似乎要和这黑夜融为一体。
安静的房间里,手机忽地响起。
傅济臣低头,屏幕上显示的是姜锦月的来电。
他下意识皱起眉,没有立即接起,只是盯着屏幕,任由其挂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铃声依旧锲而不舍地响着。
这时,一条信息突然弹了出来。
【祁寻在司各特路上开了一家新的旗袍店,陆太太好像去了那里。】
傅济臣毫不犹豫地按掉姜锦月的电话,他直接打给了吴特助:“你说谁在哪里?”
这段时间,吴特助一直在揣摩上司的心思。
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忽然加上了最后一句。
吴特助:“我在附近办公,正好看到陆太太的车。”
“祁寻虽然开了旗袍店,但这家店不在他名下,所以,陆太太应该并不知道真相。”
傅济臣没说话。
五分钟后,他的车子驶出小区。
姜姒从郑管家的口里得知,有一家旗袍店最近刚开业。
闲着无事,她刚好去那里瞧瞧。
旗袍店里的款式还算过得去。
但奇怪的是,店里从装修到服务,都完美踩中了姜姒的喜好。
不知为何,姜姒有些好奇。
巧的是,祁寻今晚突发奇想,刚好来这家店视察。
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骄纵轻软。
祁寻猛地抬头,瞧见楼上的背影。
是姜姒。
机场一别,祁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姜姒了。
如今,只是看见她的背影,他便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地一跳。
此时,姜姒穿了一身月白锦缎旗袍,正背对他站着,她的视线缓缓掠过店里的旗袍。
她对任何一样东西都会挑剔,旗袍就更不用说了。
“陆太太,真巧。”
听到有人叫她,姜姒施施然地转过身。
她发现,说话的人正是祁寻。
祁寻唇角勾起,桃花眼隐着笑意。
姜姒蹙眉,很快想通了:“这家旗袍店是你开的?”
祁寻自然听出姜姒话里的不耐,他仍然好脾气地点了下头,甚至询问她对这家店的建议。
祁寻笑道:“不知这家店,是否合陆太太的心意?”
姜姒还未开口,有人替她做出了回答。
“我认为,不怎么样。”
姜姒回头看去,傅济臣站在楼梯的中央。
店里的灯光炽白明亮,他身上仍带着挥之不去的阴暗。
傅济臣常年只身一人,从未和人交过心。
他不清楚,亲情、友情和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自然也辨别不出,他对姜姒是何种的情感。
当傅济臣反应过来时,他的车子已经开到了旗袍店外面,他眼底的情绪很冷。
傅济臣很快找到了一个解释。
因为姜姒是陆凛的夫人。
只要接近她,他就能接近陆凛。
祁寻眯起眼,隐约嗅出一丝异样的味道。
他毫不顾忌地嘲讽傅济臣:“傅总,你这是想撬人墙角吗?”
这话从祁寻口中说出,倒是多了几分怪异。
谁人不知,祁寻游戏人间,始终没为一个人动心。
唯独对姜锦月多了几分偏爱。
尽管最近甚少听到祁寻的八卦新闻,但傅济臣仍能以此来反驳。
傅济臣眼底没什么温度,祁寻却品出其中的讽刺:“祁总,你好像对此事很了解?”
现在,祁寻就跟在姜姒后面。
乍一看,他确实心思不纯。
傅济臣扫了一圈店里的旗袍,只消一眼,他就能迅速辨认出店里旗袍的品质。
他心高气傲,瞧不上祁寻开的这家旗袍店。
傅济臣转头看向祁寻:“我看,陆太太更喜欢我设计的旗袍。”
“毕竟,那件松霜绿织锦缎旗袍,便是从我店里买走的。”
祁寻冷笑:“那又如何?以前觉得再好的东西,现在也不一定还会喜欢。”
他的话有着双重含义。
首先,讽刺了傅济臣和姜锦月签订合同的事情。
其次,表明了自己早已对姜锦月无感。
姜姒蹙着眉,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突然吵了起来。
她极为不耐地中断他们的对话,娇声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对两家店是什么评价吗?”
“那就闭嘴。”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姜姒纤白的手指最先指向傅济臣:“既然知道那些旗袍是你设计的,我是不会再穿了。”
“你的衣服是好是坏,对我来说不重要。”
姜姒瞥向祁寻:“至于你……”
“服务和店内装修不错,旗袍的设计还远远不够,继续努力吧。”
“总之,你们两个人的旗袍我都不会穿。”
听完这两句话,祁寻细细揣摩了一下话里的含义。
他觉得,自己赢了。
“听到了吗?陆太太说她不穿你的旗袍,但是……”祁寻偏头笑着,桃花眼闪过嚣张的光芒。
“她可没说,你有其他优点。”
姜姒明明吐槽了祁寻,却被他自动转换成另一个意思。
他非要分出输赢。
傅济臣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直接戳中祁寻的痛点:“是吗?那在圈里处处维护姜锦月的人,好像是你吧。”
祁寻沉默了,忽地勾起唇角:“可最近签下姜锦月作为代言人的,又不是我啊。”
因为傅济臣提到了姜锦月,远在临市的姜锦月发现,傅济臣的气运值进账了不少。
可他们分明没有见面。
最后,她把这件事归结于,今晚那通没被接起的电话。
然而事实却和她的想象完全相反。
姜姒不想看到新一轮的争执。
她只觉得耳朵疼,立即打断两人的对话:“全都给我闭嘴。”
“你们慢慢吵,我要回家了。”
姜姒还未走到门口,卷帘门毫无预兆地轰然倒下。
掀起一阵风。
“姜姒。”
“小心!”
傅济臣和祁寻同时开口。
这时,旗袍店的店员刚好从外面进来,她躲得很快,手臂仍旧被擦伤,鲜血渗了出来。
姜姒眉眼一凝,快步下楼。
刚走出几步,顶上的灯忽闪了几下,一下子灭了。
整个店陷入了黑暗。
祁寻皱眉:“备用电源呢?快把灯打开。”
姜姒走到店员身边,蹲下身来。
傅济臣走下楼梯,走到姜姒身旁,一阵血腥味飘进了他的鼻间。
在这一秒,负面的情绪仿佛完全控制了他的心神。
傅济臣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
整个人有些恍惚。
整片刺眼的红色朝他涌来,似乎蜿蜒成了一条河流,逼近他的脚边,甚至想攀爬到他的身上。
傅济臣焦躁地往后退了几步。
眼底漠然又凉薄,是化不开的黑暗。
和傅济臣的反常不同,姜姒极为冷静。
她处理起店员的伤口时,更是显得熟练。
借着外面的光线,姜姒凑近看店员的手臂。她的声音少了几分骄纵,刻意放软语调。
天生轻软的嗓音能让人瞬间静心。
“没关系,伤口不深。”
“不需要缝针,消毒包扎一下就好了。”
这句话,将傅济臣从忐忑不安的回忆里,拉扯了出来。
他望着姜姒,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好像带着鲜活的生命力。
以往,傅济臣陷入回忆时,都是靠自己走出来。
他那颗焦灼的心,竟然因为姜姒的一句话,平静了下来,连那些负面情绪都散了大半。
店员怔怔地盯着姜姒,在仅有的光线下,她的侧脸小巧精致,像是暗夜里盛放的蔷薇。
连俯下身的时候,都带着香气。
店员顿时心生懊悔,她原本以为网上的谣言是真的,陆太太脾气不好。
事实证明,她果然瞎了眼。
不仅如此,陆太太还很漂亮。怪不得,姜锦月的大粉冒着被人骂的风险,也要夸她。
店员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陆太太,对……对不起。”
刚包扎完伤口,姜姒就突然听到一句道歉。
她的思维转得很快:“对不起什么?”
店员立即开始吹彩虹屁。
“陆太太和传言完全不一样,你真是人美心善!”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人!”
傅济臣鼻间的血腥味淡去,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此时的黑暗。
他的视线落在姜姒身上,久久未挪开。
隔着玻璃,清冷的月光似乎也拥有了温度。
确认姜姒的安全以后,郑管家决定将此事禀报给先生。
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保镖一定要照看好太太,然后,独自一人走到了店内的角落,拨打了陆凛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线:“郑管家?”
郑管家:“先生,我和太太在一家新开的旗袍店,刚才卷帘门砸落……”
陆凛声音微紧:“太太没事吗?”
“先生放心。”郑管家说,“太太现在很安全。”
犹豫了几秒,郑管家还是下定决心,要将祁寻和傅济臣的事情告诉先生。
她可是陆家太太,岂是那两个男人能肖想的!
郑管家夸张其词:“先生,大事不好了。”
“有人想撬你的墙角,还是两个人!”
因为这通电话,修罗场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