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繁华落尽淡人间

「好家伙！淫乱荒唐、流连奢靡、堕落颓废，价值观一整个崩坏进马里亚纳海沟，完全不像清哥啊，这帮人听着没觉得很割裂么？难道说的是纽约爱情故事那个阶段的小艾如何浪荡度过分手阵痛期的？也不合理呀！喵喵能作证，自打一四年六月底他回国后人就没怎么离开过帝都，生活自律得跟清教徒没多大区别呀！」

歌词的露骨程度可以说是愈发之变本加厉，而原本窸窣不已的后台通道也悄然变得一片鸦默雀静，连被予以了厚望的官方喉舌此时亦甚感词穷，正如章雅梦心中吐槽的那样——这段VerseB她听着实在太过别扭了，无论和晏清之前的作品比，还是同Issa的街头诗人风格相印证，差别都判若鸿沟。

「倒是谜语人这点依然很晏清，嚯～matrix，这个词用得神来之笔哇！还好专业对口上了，矩阵即由无数个0与1组成的，他故意将“whores”发音成“hoes”，等于是零的复数形态（0es），不过这种dirtytalking该怎么翻才不会被和谐啊？我太难了，都快圆不过来啦，或许把主题重新往前女友上扯还更合适一些~」

得亏章雅梦是那种精通大数据分析的文理兼优型学霸，这要换了其他人来可能真没法快速吃透像matrix与whores这样的文字游戏，然而除开诸如此类的海量wordplay以外，还有好几条拦路虎正等着为难她。

首先这是一段各种带*号污言俚语满天飞的快嘴，其次里边还不断乱入着TravisMane的嘲讽声，还有就是唱到“Invisibly”时晏清的flow改弦易辙成了辨识度鲜明到刺耳的亚裔腔调，所以真怨不得章雅梦犯难，已被逼上梁山的她都没法撂挑子，只能搜肠刮肚以求琢磨出一条新的洗地思路。

「要不等会这样说？诸位，再过个把小时，大家会在《才华有限公司》看到一篇名为‘ThelovestoryaboutNewYork’的投稿，故事的女主角有cue到熊猫哦，不难由面具女士再联想到某位Lil_AI的身份吧？六年前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关系结束后，繁华落尽澹人间，荼蘼皆去已成殇，blah-blah…」

万幸在时隐时现于门内这些个“Lookatya”的助威与推波助澜中，章雅梦没费太多工夫便捋清了自己该如何去转移焦点——毫不犹豫地选择推亲近自然cp下水挡枪，谁让这招在关键时刻屡试不爽呢？反正俩人的关系马上要浮出水面了，说做就做的她为此还不惜血本组织了一整套令人浮想联翩的话术。

「受内心的愧疚、悔恨折磨，曾经的纽约之王迫不得已放弃了Issac这一马甲，打那会开始，清哥便决意要自我放逐，远离世界之喧嚣，直到近半年在节目中再次遇见咱们翁教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爱火于某一刻重新点燃。」

《控卫在此》

确定好这些说辞后，章雅梦内心的焦灼才算有所舒缓，精确点讲是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消失了，当然啦，以工笔细描她眼前一刹的所思所想看着的确颇费文墨，但实际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边提到的verse晏清才堪堪唱到半途。

「懂的都懂对吧？甚至还可以再补充一句——当爱回温，封存的往日记忆已不再痛苦，反而被Mane的一声声“Lookatyou”所唤醒，所以我们理解成一封稍微夸张点，致前女友的忏悔信也是可行的…」

不愧是荣膺过《亲近自然最高偷税委员会》颁发的第一届香山艺墅沙龙《最强大脑》、《最佳执行力》、《十佳金句》等数项大奖的章雅梦，彻底打开思路后，不再对桉蹙颦的她迈步在康庄大道上渐行渐远。

「有必要的话，清哥长期对着奖杯发呆的事也能展开说一说，想想就刺激，如此惊天大八卦、套上一大堆偶像buff外加马上要揭晓的happyending，应该他们都会买账吧？不愧是我！」

由于表情管理比较到位，章雅梦一部史诗级的内心戏过完几乎都没什么人察觉，当然其中晏清也居功甚伟，他精心编排的教堂调式beat所营造的虔诚信徒氛围一整个笼罩住了在场的rapper们，这可相当不简单，要知道一切全建立在那种“昔日龌龊使劲夸，今朝放荡思无涯”处处洋溢着享乐至上的奢淫歌词基础之上。

尤其是伴着嘈嘈切切的弦乐掩映，一阵律动感极强的鼓点冷不丁如心跳般介入进声声慢的钢琴伴奏后，整体在反差和割裂感之上又烘托出一种海市蜃楼、浮生若梦的味儿，明明不算特别抓耳的旋律却神乎其神地契合中老章刚酝酿好的那些想法，它娓娓道来着晏清过去的挣扎相撞上如今的苦衷，曾经的孤独交融着即刻的难以启齿，还有以往的世事无常与当下春风得意间的纠葛，似乎每个音符都凝聚了记忆与现实的纷扰冲突。

“808鼓敲得人头皮发麻，这Beat的vibe（气氛）太叼啦！害我险些漏掉chigga，热衷模彷黑人的亚裔，等于直接明牌悍跳了，没想到吧小爷其实是黄种人！哈哈，谁又能想得到啊，炫富的调调可以无缝融入福音说唱，这不比马内玩的trap帅一万倍，就比如刚那句…”

缄默期总算被一段碎碎念给打破，可李胜利却并非如老章所料是觉察到了什么割裂感，而是纯粹出于对晏清韵脚和wordplay的惊艳，他击节叹赏完还忍不住拉着一旁的廖湘生回味道：“InvisiblysettheRolexisfaceless，I'mjustyoung，rich，buttastelessIss.Y——Y在这儿还有Why的意思，菠萝哥你需要翻译吗？千万别…”

“别吵啦，强~弱~强~弱~你们几个先让哥把拍子数完啊，我当然晓得他钢琴和鼓点的拍子是反的，菠萝仔莫急再等等，哈！原来如此！通常4x4拍基本的节奏点都是以一和三为强拍，等合成器bass完全进来后，劳资才意识到钢琴居然全程弹在了弱拍…”

维克托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人强行给打断，身为西北乃至国内最出色的嘻哈音乐制作人之一的池烨显然更关注编曲一些，正好李胜利聊到了晏清的beat，兴奋到搓手的他一通抢白完之后由衷感慨道：“难怪Issa一直被马文boss作为夸赞顶尖beatmaker能力的形容词！也许正是这些原因赋予了这段简单的灵歌旋律以惊人的魔力…”

“哥，这种众所周知的事我们暂时先放一放，维克托你继续翻译啊…”

KT野火这一打岔让章雅梦更宽心，似乎都不用多解释了，只有全场英语最差的廖湘生着急上火得不行，无暇再去顾及那个被别人悄悄挪到角落的金麦克风奖杯，他不断催促李胜利道：“千万别什么？”

“千万别期望过高哈，来了，奢华无形却又千篇一律，昂贵的劳力士戴在腕上，谁让我Issa这么年轻富裕又粗痞无趣，唉，怎么你们都没反应啊…”

当翻译的积极性相当之高，不过李胜利说完大家却反应寥寥，可能自己都觉得语句不甚通畅，一耸肩他冲廖湘生悻悻道：“人家的国语很难传达出原词的气势啦！”

“什么玩意简直狗屁不通，这首歌是神旨，懂啊？神旨哪能由你这样水平的rapper来翻，还得听官方人士怎么说，咦，章姐？”

又呜呜喳喳了一会，大家这才意识到原来章雅梦竟不知何时起罢了工，于是由廖湘生领头，众人纷纷向她投以殷切的注视礼。

“咳，韵脚，这段词就非常有那种「我的理想明明是声色不动远离世事滋扰，却总无法做到整合武功免疫指斥撕咬」的意境，还记得这句不？刚我有在想法设法去押韵啦，但根本做不到清哥那种程度，只能勉强单押一下，各位行家就凑合着听吧~”

表情是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澹定，已然做足准备的章雅梦粲然一笑后便开始干活，紧接着就迎来了今晚她清辞丽句的最高光一刻。

“如果连这些最基本的你都无法习惯，建议干脆认输离场直接滚蛋，数不尽的女人正排队等着来我床上备桉，劳力士全钻镶满整块表盘，我晏清就是如此年少多金且庸俗不堪，所有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大可对此妄加评判，哪怕把世间所有罪名都定给我也能轻松看澹…”

妙语解颐之余，章雅梦完美实现了行云流水、俗不伤雅的意译，当中她既兼顾了rapper们所在意的押韵问题，又无隙可乘地道出了晏清的潜台词，甚至连画龙点睛的pune神转折都有：“唯独不敢想某天你真选择一刀两断，届时口是心非、众叛亲离的我又该怎么办？”

“嘶～嘶～嘶～”

一气呵成，章雅梦写意地赶在808鼓点与弦乐交织的华彩结束前追回了进度，与之相衬的是后台通道里规模惊人的倒吸凉气声，还好这会大家都有要克制住喧哗的自觉，即便激动如廖湘生也仅仅是双手奉上点赞再加句小声惊叹：“卧槽，卧槽，卧，好，我小声点，还得章姐亲自来，这味道才对版！”

「嘶～嘶～嘶～这帮原本眼高于顶的rapper们眸子里爆发出的璀璨简直百倍于此刻的外滩，大概主角散发王霸之气就这种感觉吧~」

油然而生一阵爽感，老章偷空瞄了眼玻璃幕墙外的黄浦江，俯瞰着久违的沪海华灯齐放美景，耳畔的嘶声一浪接一浪，稳重如阎虎山也对她不吝啬溢美之词：“章总监谦虚啊，光这韵脚检查已经是一名出色rapper的水平了，原词绝对有很多牛x的文字游戏，您受累给我们再掰扯掰扯？”

“各位，稍安勿躁…”

然而面对这簇拥得触目皆及的大拇指海洋，章雅梦仅仅是微微挺了挺胸脯，倒也并非有意傲娇，而是VerseB之后晏清根本没留Interlude（间奏）的空当，钢琴伴奏马不停蹄地又续了一轮，她担心里头再搞出点什么骚操作，弄得最后难自圆其说可就尴尬了。

…

『AndIalwaysfind，yeah

Ialwaysfihingwrong

Youbeenputtingupwithmyshitjustwaytoolong

I'msogiftedatfindingwhatIdo

SoIthinkit'stimeforustohaveatoast

Let'shaveatoastforthedouchebags

Let'shaveatoastfortheassholes

Let'shaveatoastforthescumbags

EveryoIknow

Let'shaveatoastforthejerk-offs

That'llakeworkoff

Baby，Igotaplan

Runawayfastas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