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渤乘车离开侯府,当马车驶离侯府所在大街,高大的城防军统领带领一队人马迎了上来。
“上车。”欧阳渤拉开车窗丢下两个字,然后关上。
统领跳下马,躬身挤进车内,问:“父亲,需要集结兵马吗?”
“你想干嘛?造反吗?你知道武力夺爵会有什么后果吗?”说一不二的气势重新回到欧阳渤身上,方才面对何姬时的卑微无影无踪。
“孩儿愚钝,孩儿无知。”统领蹲在欧阳渤身边跟个孩子似的。
“会有无穷无尽的战祸!
兵马一动,全城皆知,无论我们如何掩饰,没有人会认为主家自愿将爵位交给我们!
今天我们能用武力取代嫡系,日后便有别的旁系学我们,同样用武力取代我们,你敢担保主家的悲剧不会发生在我们后代身上吗?
天底下有多少旁系日夜念着取代主家?可他们都不敢铤而走险使用武力,除了担心以后的事,还担心元老院支持别的贵族为维护正统而宣战。
就拿赵家来说,虽然背后支持我们取代主家,但是只要我们动用武力,第一个对我们宣战的就是赵家!他们完全可以拿欧阳姮的婚约为借口,要为主家报仇。”
统领听得大汗淋漓,大部分时间待在军营的他哪里懂这些。
“如今欧阳姮出事了,不管外面怎么传,失身给赵刚好,失身给丁馗也好,都将成为她的污点,我们有借口召开宗族大会,宣布取消她继承爵位的资格。”欧阳渤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外国公主驾到,侯府少不了要举行欢迎晚宴,只是今天晚宴的地点很特别,在少典鸾和丁馗临时入住的“留芳园”举行。
欧阳姮亲自挑选一批婢女和仆人来服侍,就连原来跟在何姬身边的婢女也被她换掉。
一脸倦容的何姬回来招待客人:“哎,让殿下、驸马和封大人见笑了。”
“家家都有难管的人。”丁馗没把“难念的经”说出口,“哪一家贵族没有心怀叵测的旁系?我国就因为夺嫡才闹得那么乱,王室尚不能解决何况侯爵。”
“那不一样,欧阳小姐是唯一的嫡系。”少典鸾开始同情欧阳姮。
何姬放下碗筷,道:“原本家丑不宜外传,事到如今相瞒也瞒不住,老身就厚着脸皮跟大家说说。
刚刚来的那位族老按辈分算跟姮儿一辈,他的祖父是已故老侯爷的兄长。原本他的祖父最有希望继承爵位,但也因战死才让老侯爷继承爵位。
从老侯爷开始就优待他们一脉,不但分给他们一些产业还委以重任,城防军和治安署都交给他们管,就连府里的侍卫也用他们的人。
亡夫和老身平常对他们很客气,完全将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迄今为止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唉,可惜啊!我们竟看走眼了。”
她没有说一句欧阳渤的坏话,最后话锋一转,问:“封大人,使团其他人什么时候能到?”
“路上没有耽搁的话,最快明天中午能到。如果夫人有需要,下官在军方还有些朋友,可以拉一支部队过来搞演习。”封润还有军中的人脉。
“军方的人太远,这次肯定用不上了。老身只是不想他们冲撞了公主和驸马。”
丁馗打断何姬:“不是我说大话,此城困不住我们几个,夫人无需担心我们,必要的话我可以帮您制住首恶。”
“不怕你们笑话,外面传言公主撞破小女私会驸马,才会逼迫小女投江,再有驸马出手救回小女。小女为了掩盖自己和驸马的丑行,故意污蔑遭赵刚强bao。
若驸马替我们出手
,只会坐实谣言,老身拼得一死也不会让他们颠倒是非黑白。”何姬无奈地说出欧阳渤带来的消息。
“好狠!”曾剑在丁馗眼神的鼓励下分析,“这个谣言漏洞百出,不过却有爆点,十分符合好事者猎奇的心态,极具传播性。
美丽的小姐、英俊的驸马和高贵的公主,这三点足以激发所有人的好奇心,即便我们马上说出真相,也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听信谣言。
当初设下此局的人是个高手,一环紧扣一环,还不怕环与环之间断开,相信他有后备环节重新扣上。”
他越想越多,脑子一时间不太够用了。
“什么?”欧阳姮的脸“唰”一下全白了,“怎怎怎么会这样?我得罪谁了?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上绝路?”
何姬靠上去搂住女儿,安慰道:“我可怜的儿!他们是冲欧阳家的爵位而来,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非要要说一个,只能说你不该做我的女儿。”
“不!”欧阳姮泪流满面,不过这次很坚强没有哭出声,“能做您的女儿最最幸福不过!是女儿不慎中了赵刚的奸计,女儿愿把爵位让给一位杰出的庶出子弟。”
她觉得自己不配继承逐浪侯。
“污我名声又得逐浪侯之爵位,此计确实高!”丁馗不得不佩服,“顺带着还扫了封兄的颜面,说不定还给你安一个帮助我私会欧阳小姐的罪名”
“靠!”封润一巴掌拍到桌面上,震翻一半碗筷,毕竟出身军旅,他的脾气依然火爆。
“我决不轻饶设计之人!”前北五军团统帅气得忘记自己身份了。
“可是我们先得找出幕后之人。”良衝跳出来泼冷水,让大家冷静冷静。
“谁是得益者?”丁馗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字,转头看着少典鸾。
“干嘛看我?我也是受害者。”少典鸾被丈夫看得心里发毛。
“驸马不会是怀疑己漫吧?”良衝比较了解丁馗的想法。
“漫王子?”何姬吃了一惊。
“对啊,当年他怂恿乐家和宫家攻打我的领地,结果被我重创两家联军,最希望我名誉扫地的人就是他!他还可以帮助心腹谋取逐浪侯,不管日后能不能继承王位,多一个有军方背景的贵族支持绝对有好处。”丁馗直说了。
良衝补充道:“而且己漫的背后是王后娘娘,有能力指挥赵家,也不怕得罪封大人。”
“可下官奉王后娘娘之命出使,漫王子总得顾及娘娘的颜面吧?”封润不敢相信。
“从结果来看,受益者不止一个吧?”曾剑插了一句。
啪,丁馗击掌道:“对呀!之前我总是局限于此,受益者不是一个人,此事很有可能是几方联手布局。我猜得还不够大胆啊。”
少典鸾突然瞪大双眼,道:“还不够大胆?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姑母大人完全可以假装不知道,而实际控制全盘,在背后推波助澜。别忘了她为什么邀请我们。
当初我跟娄孝谈判前做了许多准备,目的就是引导谈判走向,如今她完全可以陷我于不利的境地,然后帮我解困。”
丁馗的这想法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一笑,道:“开玩笑的。”少典鸾撇了撇嘴,明显不相信他的解释。
“不会的!欧阳家为王国出生入死,君上怎会如此对待我们?”何姬误会了。
她替丁馗想得更大胆,居然联系到己国国王身上。
“大王不会打压封家的。”封润确信国王知道封家的后台。
“你的笑话不好笑!”良衝替丁馗解围,“受益者可以先不管,我们始终要对
面如何解局的问题。曾剑,那个谣言就无解了吗?”
“我不知道。”曾剑摸摸鼻子。
“费先生是怎么教你的?”丁馗知道曾剑的习惯,摸鼻子代表不确定。
“老师说过,对付这种谣言最有效的方法是制造更猛烈的谣言。”曾剑老老实实地回答。
“高!”良衝的眼睛亮了,“此法可用。”
“可是我想不到什么谣言更猛烈。”曾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何姬面对良衝,问:“这位先生想到什么法子?”
“家父少典国天机侯良恭。”良衝首先自报家门。
“啊,是良公子,老身先前怠慢了。”
丁馗没有详细介绍自己的随从,何姬才知道眼前这位青年的出身可不低。
“欧阳姮见过良世兄。”欧阳姮起身对良衝行礼。
天机侯和逐浪侯同为一品侯,良家和欧阳家分不出谁高谁低,良衝的身份与欧阳姮相当,仅在何姬面前是个晚辈。
良衝回礼后接着说:“此地之人最关心什么?欧阳小姐的风流韵事比得过逐浪侯的归属吗?其实我们要编造的不算谣言,只是对欧阳渤的行为加工一下,将他勾结赵刚迷jian欧阳小姐的事情公布于众,并揭露他们设计夺去爵位的想法,然后突出驸马英雄救美,公主与小姐义结金兰,再……”
旁边的人听得入了神,席面上只有他在侃侃而谈。
“就这样,应该可以对冲前一个谣言。”他说得口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曾剑尴尬地说:“那杯酒是我的。”
噗!酒水喷了曾剑一脸。
何姬亲自拿起酒壶,给良衝满满地斟上一杯,“请良公子满饮此杯。”她用双手将酒杯端起来。
“夫人如此,晚辈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