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松阳,学生们要更加害怕每天早上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校门口查勤的胧。
倒不是因为他脸上的刀疤,只是因为这位教导主任总是板着一张脸,很少露出多少笑容。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笑容,不过总是背着学生笑。
在某位学生偶然一次发现这位教导主任看着学生们进步了的体育成绩表,背着学生露出一脸欣慰微笑之前,所有学生都以为这位教导主任根本不会笑。
在这之后,才知道这位教导主任只是不喜欢在学生面前笑,只是装严肃而已。
胧的体育课总是很严厉,学生们的各项体能都会严格要求,十分的认真。
所以学生们总是求助更加温柔的松阳在体育课的时候在一旁观课,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胧放低标准。
不过……没用。
……
当江成来到这个位于乡下深山的偏僻小学外时,穿着一身运动服,脖子上系着一个口哨的胧正带着十几个学生在操场上上体育课。
“距离满分还差一秒,继续努力。”
“哎——”刚刚跑完的学生拖了一个长音,“已经很努力了啊。”
“还不够努力,再来一次!”
这位铁面阎王压根儿就不讲情面。
一旁的松阳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走出来出声道:“那个…学生们已经很努力了,今天就暂且…”
“别碍事!松阳!这是我的体育课!
他们明明还有余力!这时候放弃还太早了!
明明可以做到最好,却因为懈怠敷衍了事,作为体育老师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松阳就只是苦笑。
自己这大弟子还真是长大了,连老师都敢训了,而且还让自己无话可说。
不过……
轰!!
一个拳头将胧砸进大地母亲的怀抱之后,感觉到长期压抑着的某种东西得到释放的松阳露出一脸的微笑,竖起一根食指向着学生们开口。
“体育老师突然生病倒下了,所以今天的体育课,大家一起玩儿吧~”
“嗨——”×n
“不行!这是我的体育课!”并没有因此失去意识的胧严肃着一张脸开口。
某位小学生很小声地提醒:“松阳老师,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差不多了。”
看着学校里闹腾着的这一众师生,江成有些感慨,不过并没有太多留恋与不舍,转身便缓缓离去。
同一时间,正在跟学生们一起玩儿翻花绳的松阳,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头的动作起头来看向了空无一人的校门外。
……
数日后,提着一瓶酒的江成来到了一座近几年才被修缮的公墓。
在以前,这里就只是一个乱坟岗而已,埋葬着江成他们以前诸多伙伴的乱坟岗。
“井上,你的妹妹嫁了个不错的男人呢。虽说婚礼我没替你去,但是高仔他们都去了。”
“山太,老师也已经回来了。”
“还有这个国家也已经得救了。”
“世道也已经改变了。”
“你们那漫长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江成路过一个又一个没有写名字的墓碑,嘴里轻喃着一个又一个曾经伙伴的名字。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连女人名字都记不准的男人,能将这么多伙伴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忘记。
这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对于江成来说都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江成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明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却也比任何人都看重生命。
天色近黄昏,江成手中的酒也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杯。
“最后的一杯,我就敬给自己吧。”
……
这个时代,有一些人并没有着急放着手中的剑,比如高杉,再比如他的鬼兵队。
这个新时代之中,暗地里的威胁还有很多,比如佐佐木当时漏掉的一些幕府的漏网之鱼。
他们隐藏在这个国家的角落里,因为力量太过弱小所以隐忍着,甚至同对地球新政府不满的天人暗地里串通。
高杉以及鬼兵队,近几年来在做的事情就是自发性地追寻并解决这样的家伙。
或许对于这个国家来说,现在已经不需要有人来这么做,但是高杉却依旧没有放下剑以及心中的执念。
大概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能做到,所以想要填补内心的遗憾以及空缺吧。
……
只是路过的高杉,来到了公墓之中。
这也是高杉第一次来到这里。
看着那些昔日的战友们,高杉就只是静静地矗立着。
直到五年前一切结束的时候,高杉才得以明白。
十五年前,攘夷战争结束的那天,四人站在那些插满剑的战友们的坟墓前,像是约好了一般向着四个方向头也不回地背离而去的时候,下定决心的不只是自己。
还有那么一个傻瓜。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表露过而已。
若是……那一刻便被自己察觉的话该多好。
他那个时候绝对回过头看了,就像自己一样,只不过……错过了。
将思绪缓缓收回来的高杉,缓慢转身,刚要离去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渐离渐远的背影。
与那人……意外相似的背影。
虽说有那么一瞬间高杉很想追上去,但是最终还是止步了。
那个人……
已经不在了。
……
江成回到了江户,回到了歌舞伎町。
他准备前往这场别开生面的时间旅行的最后一站,不过还没等他起步,透着丝丝寒气的雨滴打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几秒钟而已,淅淅沥沥的小雨便落了下来,不一会儿,江成的头发与肩头便被打湿。
不过他并未在意,抬脚便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不过就在这时,一把有些破旧的伞被扔到了江成的脚下。
“只是一把废弃了很久没人用的破伞而已,不嫌弃的话就拿上吧,不然的话会感冒的。”
一侧的书店里,站在柜台处抽着烟的江华声音轻缓。
“啊……谢谢。”
江成弯腰捡起伞的同时,轻声地致谢。
……
江成来到的最后的地点,并不是昔日的吉原,而是位于吉原不远处的一个不大的墓园之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撑着伞,站在某两个墓碑前的江成,面带柔和地看着分别刻有「江成」与「月咏」两个人名的墓碑。
“真是个笨蛋女人呢…”
江成轻声地自语着,有些感慨的声音中似乎又透着几分的柔情与埋怨。
“是熟人吗?”
一旁传来了日轮的声音。
“啊,算是吧。”
“也已经两年多了呢。”一只手拄着拐杖另只手撑着伞一步步走来的日轮带着几分的释然开口。
一旁的是已经十三岁的撑着伞抱着两束花与一瓶酒的明显已经成长了很多的晴太。
“是么……”
“啊,”日轮来到月咏的墓碑前,眼带笑意,“不过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这也是自己所期望的结局吧。毕竟有些东西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亲手来保护,所以在最后的最后,能够没有后顾之忧毅然决然地走到这个深爱着的人身边。”
江成没有答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墓碑。
放下拐杖,蹲下身子的日轮,接过一旁一言不发的晴太手中的花束,分别放在了两个墓碑之前。
看着做完这一切,又倒上两杯酒的日轮,晴太赶忙提醒:“妈妈!一杯就可以了!月咏姐一喝酒的话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态呢!”
“那才像他们两个吧?”日轮掩面笑笑,“就算是在那种地方,那两个人也不会和和睦睦相处的。”
晴太撇了撇嘴角:“说是这么说…但是不觉得江成哥有点可怜吗?在地狱里还要面对耍酒疯的月咏姐什么的…”
……确实很可怜。
江成心里默默应下。
“没事了,他们喜欢的不就是这样吗?忘了之前两人还活着的时候,月月她经常故意喝酒去江成桑房间到了第二天才再次出现的。”
哎?什么意思?这个女人那么做是什么意思?她对我做了什么?她是那种类型吗?
晴太涨红着脸提醒:“这种事情就别说了!还有外人在这里呢!话说这里可是还有一个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儿子的!”
“不过啊,这两个人也是半斤八两了,都是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曾表明自己的心意什么的。一个人只想再一次地完成自己给自己强加的使命不断地拒绝,另一个人就只是想要陪在所爱之人身边,哪怕前方是地狱。到头来,还是每天都在争吵……”
……
晴太与日轮已经走了许久了,江成依旧一个人站在墓碑之前,久久地站着不曾挪动脚步。
“怎么样?这个未来。”
在听到小玉的声音以及渐渐而来的脚步声之后,江成抬起头来轻声地感慨:“啊,确实是个不错的未来呢,美好的就像是梦一般的我所期望的未来。啊~已经没有遗憾了,送我回去吧,小玉。”
“真的什么也不做吗?”
“为什么要做什么?”
“江成大人,你…不问问在你醒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
“姑且……算是吧。”说着,江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毕竟现在都感受到了身体里的违和感,还真是有耐心啊,竟然潜伏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