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韶的这个要求真正是为难到高然了。
“云韶,你别看我担着特殊部门部长的称号,就以为我和其他部长是一样的。特殊部门又称神隐部门,一般人不知道这个部门的存在,除非遇到灵异事件作为当事人牵涉其中。”
“早前远山寺的圆纯大师在世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灵异事件,零星几件也被各个门派的人抢先解决了,上面没重视起来。特殊部门是在圆纯大事圆寂,各地灵异事件多发后才成立的,之前只是一个挂名的小分支。”
“很多人不知道我的存在,就算我拿着证件去问,也不太可能问到不在我职权范围内的事。”高然无奈道,“我尽量试试吧。”
顿了顿,高然压低声音说:“特殊部门换过五个部长,每一个都死在任上。”
怪不得上辈子苏云韶没听说多少特殊部门的名声和作为,怕是在高然死后,没人再敢担任特殊部门部长这个过于高危的职位了。
挂了电话,她回来问时家人:“这半年,你们就没想过找找玄门的路子吗?”
时妈看了一眼时爸和时老爷子的方向,轻声道:“我去寺庙里求过平安符安康符,也求来了符水,不起作用。”
时炼弟弟直言道:“我们这一代都在科学主义的光芒照耀下长大,我连鬼怪电影都不看,怎么会相信这种东西呢?”
时爸叹息着摇头:“我们一家都不信,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找人来悄悄看过。”
他不懂玄门的那些本事,又碍于身份不好出面,只能隔着监控看,也不知道对方是真有本事没看出时炼到底什么毛病,还是没本事的骗子骗钱来了。
时老爷子面色微青,“时炼莫名昏迷查找不出病因,有朋友建议我找玄门中人看看,被我骂了回去,后来时炼躺了两个月还没醒,我去找朋友帮忙,朋友请了人过来,对方没办法。”
众人包括时炼,都有点唏嘘。
别看时老爷子年纪大老顽固的样子,涉及到孙子的人身安全,还是愿意摒弃自己坚定几十年的想法和面子。
时妈最是惊讶,她以为家里人顽固不信,这才不让时炼喝她求来的符水,没想到丈夫和公公暗地里都找人来看过,知道没用才不让时炼喝奇怪的东西。
苏云韶微微皱眉,大多玄门中人不懂辨蛊解蛊,时炼当了半年的植物人生机渐弱,生机与元气有一定重叠,不容易判别是没错。
只是……“那两个人没有像我一样检查他的身体吗?他们来了以后做过什么?”
时爸和时老爷子摇头示意没有检查身体这一项。
时爸先说:“那人进来以后看过时炼,掐指一算就说是离魂症,开坛做法,拿着一个铃铛一样的东西,天灵灵地灵灵地招魂,和电视剧里的情节差不多。”
苏云韶:“……”确认过做法,是骗子没错。
“麻烦伯父给我那人的联络方式,如果可以,给我一张照片。”
时爸微讶:“这是?”
苏云韶的面色倏地一冷,房间内刹时间犹如冬日寒风过境,冻得人直打颤。
“误人性命,骗人钱财,玷污玄门,清理门户。”
众人:“……”阿弥陀佛,骗子走好!
见他们一副认定骗子要死还会死得很惨的表情,苏云韶也不解释,等着时老爷子的回答。
时老爷子:“那人问了时炼的生辰八字,从时炼的指尖取了点血,放进一个圆盘里,嘴里嘀嘀咕咕的,我就听到一句‘乾坤倒,阴阳变’,后面还有,他说得太快了,我没有听清。”
对比时爸请来的那个明显骗钱糊弄人的骗子,时老爷子请来的这个听起来像是个有本事的。
尤其是那句“乾坤倒,阴阳变”,让知道太极阴阳阵存在的柏星辰和苏依依都觉得不是骗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苏云韶:“什么样的圆盘?”
时老爷子努力回想着,用手比划着大小,“比装菜的圆盘再大一点,黑紫色的,表面凹陷,背面凸出,有一点像漏斗,上面还有一些纹路和字符。”
苏云韶又问了时炼的生辰八字,掐算两遍,看着时老爷子毫无预兆地念起了“乾坤倒,阴阳变,天地换,正邪易,沧海斗……”
说话的速度不快,口齿清晰,谁都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只念了几句,时老爷子就点了下头:“是这个。”
苏云韶不再念下去,面色沉凝,“是我想岔了,时炼的正气是被人为收走的,不是被鬼日复一日地消磨光的,那三只鬼是对方丢出来迷惑人用的。”
她会误解的原因有三,一是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到底什么人要害时炼身上,二是正气确实会被阴气消磨。
如今副队和另外四个军人身上的正气,已经比苏云韶刚见到他们的时候少了一些,就是在方才审讯三只鬼的过程中被阴气消磨掉的。
三则是……苏云韶没想到信科学不信玄学的时家人会找玄门中人,还引狼入室了。
怪不得时家人接受鬼的存在和喊她大师的速度这么快,敢情是有前因和铺垫在的啊。
柏星辰发问:“云韶,那人收正气是做什么用的?”
“正气与阴气邪祟相克,用途很多,对方收正气具体是做什么我也不清楚。”苏云韶摇头,“得查查对方究竟是冲时炼一个人来的,还是在大范围地收集正气。”
如果是前者,目标只有一个,如果是后者,受害人群可就广了——警察军人本是邪祟不近的人群,被收走了正气,对他们心怀恶念的鬼魂就容易靠近,很可能出事。
苏云韶给高然发消息:【你有听说有人在收集正气吗?】
考虑到阎王见多识广,兴许知情,同样的话转发给了阎王。
阎王先回:【不是好事。】
阎王:【遇到麻烦了?】
苏云韶:【也不算多麻烦,等等看吧。】
高然后回:【没有啊。】
高然:【我问了,没人肯说。】
苏云韶:【他们家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高然:【别问我,我是政治嗅觉不敏感才被推上这个位置的。】
至于是真不敏感,还是假不敏感,那就智者见智了。
高然要想安安生生坐在那个位置上,必然要妥协一些什么,比如:保持特殊部门的独立性,使特殊部门与其他部门没有联系。
在其他部门的人无法借助特殊部门成员达成某些目的的同时,他们也无法从其他部门那借力,切断联系,使人安心。
高然能帮忙问,已经是看在苏云韶救过他一次的情分上,也是时炼被害和玄门中人有一定关系的缘故,问多了对他不好。
苏云韶没再多说,这种事还是交给时家人自己去查吧,她实在没有那个渠道。
安抚完被独自留在陌生地方的雷鸣剑,苏云韶把三只鬼收入符中,和苏依依一起离开。
柏星辰留了下来,估计是要说明他怎么认识的苏云韶,和过去经历的一些事。
离开前,苏云韶从时爸和时老爷子那里得到了请来家里的那两人的照片和联系方式。
骗子随时都能收拾,那个收集正气的,越早收拾越好,没准还能得到一些消息。
正气只有玄门中人能看到,苏云韶不麻烦小伙伴们,直接问玄门中人。
恒术拉她进了一个人数众多的玄门群,但这个群里藏着什么样品行的人,她不清楚,无法付诸信任,不如去问恒术郭婉清他们。
苏云韶把照片发到她组建的群里:【我遇到了一个收集正气的天师。】
方有德:【嗯?】
郭婉清:【怎么回事?】
苏云韶把这人对时炼做的事简洁地解释了一下,顺带提了一句时炼中的蛊。
郭婉清:【苗疆的蛊都出来了,近些年世道是真的不太平啊。】
恒术:【就贫道所知,需要用大量正气来布置的阵法之中,有镇压邪物的,也有阴阳颠倒正邪转换的,没有更多线索前说不好具体用途是什么。】
方有德:【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高然:【实不相瞒,我也是。】
苏云韶:【你们认识?】
郭婉清:【这不是那什么当红炸子鸡吗?】
萧成:【演戏的是影帝。】
高然:【我说呢,原来是在电视上看到的。】
方有德:【那我可能是在什么广告上看到的。】
苏云韶:【……影帝?】
恒术:【也有可能只是借用了影帝的脸。】
对方要是顶着别人的马甲,那就没得玩了。
苏云韶把那张照片递到苏依依面前,“依依,你认识吗?”
“有点眼熟。”苏依依咬唇,“名字就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系统认出来了:【这不是那个影帝司徒远吗?】前段时间,它跟着阮玫云溪她们一起刷的绝世虐剧,掉了不少眼泪呢。
苏依依:“……”你一个好好的学霸系统怎么比我还懂?!
“对,司徒远!”
知道名字,其他的就好办了。
苏云韶在搜索栏里敲下司徒远的名字,开始浏览相关信息。
这是一个长相好看但运气和资源不太行,因此出道多年还是在十八线徘徊的男艺人。
三年前接了一部电视剧,一个深爱女主为女主奉献一切而死的悲情男二号,赚足女性的感动与眼泪,因较好的人设与演技一炮而红。
之后各种资源拿到手软,一年前封了影帝。
正常来讲,也就是一个不红的时候沉下心来磨练演技,有了资源和运气就趁势爆红的娱乐圈爽文剧本。
可苏云韶看到了司徒远各个时期的照片。
司徒远红了以后,粉丝挖出他以前在各个综艺和剧中打酱油的画面,还做成了视频合集,标注了时间线。
早期的司徒远霉运罩顶,这种程度的霉运很可能导致来一个资源就被抢一个,苏云韶很理解他为什么能在十八线徘徊七八年。
灰色的霉运持续了五六年,第七第八年开始淡化,而后变成了红色的气运。
让司徒远一炮而红的古装剧剧照中,因拍摄时间较长,他的气运在逐渐增强,变成了大红色,到了近期路透的机场照中,他的气运又开始削弱,红色中掺杂着淡淡的灰色。
苏云韶见过的人中很少有气运这么起起伏伏大起大落的,一般都很平稳,她有点好奇司徒远这人是怎么回事。
网上只有司徒远出生的年月日,幸好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苏云韶算了十二次生辰八字,找到最倒霉的那个。
无语的是,那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只有这一个时辰不太好。
苏云韶叹着气,给玉白衣发消息:【同桌,你认识司徒远吗?】
玉白衣没有回复,大约是在忙。
时家。
柏星辰在给时家人和军人们叙说,这几个月来他跟着苏云韶遇到的那些奇怪事件。
什么阴婚、猫鬼、小鬼、妖精、厌胜……听得众人世界观反复炸裂和修复,第一次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如此多姿多彩、危险丛生。
“我的那枚玉符就让表舅带着吧。”事实上柏星辰根本没想过再拿回来,“先前云韶雕了好几个,我那还有个备用的。”
时妈别提多感激柏星辰了,拉着柏星辰的手不放,“星星啊,要不是你带着大师过来,你表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柏星辰:“应该的。”
时爸:“星星,能请大师再雕一些玉符吗?我们自己出玉,费用可以另算。”
时炼弟弟:“对,钱不是问题。”
经历过这种事,时家人都想有块玉符傍身,不肯喊苏云韶大师的时老爷子也是。
从亲戚的角度来说,柏星辰希望他们有玉符可以傍身,问题是……苏云韶不像有空的样子。
“云韶一般是画平安符,积攒多了就卖给刑侦大队,玉符费时,她很久没雕了,而且最近她挺忙的。”
“忙什么?”
“她出于个人原因需要一些功德,会来看表舅,也是因为想交易功德。”这一点柏星辰先前解释过,“云韶没有提,应该是看在表舅军人的身份上不想要了,但她还是缺功德的,需要从别人身上去找。”
要交易功德的当事人时炼已经喝完粥睡下了,其他人也不好替时炼做决定。
时妈:“我有吗?我可以交易啊。”
时爸:“有没有功德该怎么看?”
时老爷子:“苏小姐对我们时家有恩,要是我们有,绝不推辞。”
时炼弟弟:“功德要给,钱也要给。”
“和正气一样,功德只有云韶自己能看,我看不出来。”柏星辰又一次察觉到没有那样的眼睛有多麻烦,“她如果打定主意不要,也没办法强给。”
时老爷子拍板道:“那就等下次苏小姐来家里给时炼检查身体的时候,由时炼自己开口。”
当事人出于救命之恩,想给些功德以作报答,苏云韶又缺功德,应该不会拒绝。
柏星辰点了点头,“玉符的事我帮忙问问,不管有没有,平安符是可以有的。”
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建设已到尾声,即将正式开办,每天都在烧钱,为了能够持续运营下去,苏云韶是不会停止卖平安符赚钱的。
这件事解决了,时家人还得解决时炼被人盯上的问题,探寻究竟是哪次任务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也或许是时家的政敌浑水摸鱼下的手。
涉及到军人的任务和某些机密,柏星辰、时妈、时炼弟弟自觉退出,把空间留给他们。
柏星辰在微信上问苏云韶买一些平安符,苏云韶问都没问他要多少要做什么,只让他有空过去拿,柏星辰立马打车去了苏家。
苏妈看到他,笑眯眯地说:“云韶在房间呢,你自己上去吧。”
比起格外亲切的苏妈,在客厅吃水果的苏旭阳态度就有些奇怪了,看他的眼神很是挑剔,似乎还带着点敌意。
柏星辰:?
不明所以,他只好更加礼貌,“打扰了。”
上了楼,刚敲门,房门就打开了。
柏星辰看着房门后没有的人也不觉得奇怪,不就是鬼使来开门吗?
他反手关上门,就看到角落飘起一个袋子,浮在空中,里面全是早早画好叠好的平安符。
苏云韶:“你自己拿吧。”
柏星辰拿了十张觉得不够,又拿了十张,想想表舅的那些部下应该也要,顿时犯难,他总不能把这一袋子都拿走吧?
苏云韶大概能猜到柏星辰在犹豫什么,“你需要就都拿走吧,我可以抽时间再画,秦副队那边不着急。”
主要是她画平安符的速度快,多画一两个小时就能塞满整个袋子。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柏星辰看了眼袋子旁标着的数字,“我会让表外公把钱打到救助站那边去。”
苏云韶“嗯”了一声,招招手,“星星,你过来看。”
柏星辰探头过去,发现苏云韶把聊天记录翻到了比较上面的位置。
苏云韶:【同桌,你认识司徒远吗?】
玉白衣:【认识啊,怎么了?】
玉白衣:【他是不是养小鬼了?我就说他原来那么倒霉的一个人,忽然运气好了,很可能有问题。】
苏云韶:【我没看到他身边跟着小鬼。】
玉白衣:【要不要亲眼看看?他在我隔壁的摄影棚里拍戏。】
话题到这里为止。
柏星辰并不明白苏云韶为什么让他看这些聊天记录,直到苏云韶拉出时老爷子给的照片,指着上面的男人说:“司徒远。”
柏星辰:???
“影帝当天师,还是天师当影帝?”
“说不好。”苏云韶暂且无法下定论,“一起去看看?”
柏星辰:“好。”
苏云韶回复玉白衣:【我和星星一起。】
玉白衣:【嗯?同桌,你喊班长星星?这么亲密的吗?】
苏云韶:【跟秦简喊的。】
玉白衣:【我也要!】
苏云韶:【这个你该和星星说。】
玉白衣:【不,我是说我也要特殊的叫法!】
苏云韶:【不是已经在叫你同桌了吗?】
玉白衣:【同桌!你没有心!!!】
苏云韶:“……”
柏星辰:“……”
两人没有理会这个戏精,问玉白衣具体时间和地点,过去探班要注意什么,需不需要带礼物。
玉白衣:【明天下午吧,天气热,剧组会休息,有时间带你们过去串门。隔壁剧组最近在集中拍夜戏,早上开工晚,精神也不好。】
玉白衣:【剧组不让拍照,别的也没什么,探班礼物就送饮料奶茶好了,不容易出错,大家都这么送的。】
玉白衣:【云韶,你什么时候来我公司看看吧,我老板想抱你大腿很久了,顺便可以卖一波平安符,估计大半年的猫粮狗粮都能一次搞定!】
苏云韶:【好。】
秦朔要给周围省市的刑警们分平安符,玉白衣的公司要买不少,时炼那边的需求更大,尝到好处就可能再买,平安符忽然变得紧俏起来。
放下手机,苏云韶现场调制朱砂,画起符来。
比起店里卖的符笔,她自制的雷击桃木笔用起来更为顺手,画符的速度都有所提升,要是能把黄符的质量提上去就更好了。
柏星辰半路截了那么一袋子平安符,不好意思离开,把活全丢给苏云韶,很自然地接下叠平安符的活,坐在苏云韶身边安安静静地叠等边三角形。
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少年少女身上,岁月静好,美得像一幅画。
咔嚓。
葛月把这一幕定格在了平板的相机中。
系统也觉得这个景色很美,cp很好磕。
不如说苏云韶和哪个男人都很搭,和时炼是型男美女,和柏星辰是学霸学渣,和秦简是校霸学渣,和桃夭都能玩一把养成。
要是苏云韶的作风强硬一点,那就是霸道天师爱上我的剧本,什么小奶狗小狼狗绿茶狗心机婊都很配。
无奈阎王在地府虎视眈眈,就等着苏云韶成年开始正式追求,一般人杠不过他,早早退却追求的心思。
系统咬起小手绢:该死的有权又有势的男人!
同一时刻,地府之中,忙着处理公务的阎王忽觉一阵寒凉。
作者有话要说:阎王:掐指一算,有人在打我媳妇的主意!【死亡凝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