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分享的喜悦话语一瞬间在嗓子眼里消散。
神原阳一垂下手,娇艳的花束从胸口一直滑落至到大腿边缘。
没人在意里头清澈的水流正淅淅沥沥的往地上坠落,神原阳一结结巴巴的开口,“透、透哥,你到底是想要问什么?什么景光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刚才在酒店中花了好大精力才带回来的试验品,和那张被平整折叠起来的由折原临也留下的信息。
“这个,我都有好好的把它们存放起来。刚刚在会场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有些难以说清,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来,然后慢慢的把这件事情梳理一边?”
要事在前,降谷零无声的点点头,暂且认可了这个提议。
神原阳一松了口气,咬咬牙,又慌慌张张的把垂着向下的花束重新举起,颇为期待的递到了降谷零的面前。
“这是?”
“这是我刚刚在路边花店里新买的,想要送给你!”
黑发青年动作局促的看着降谷零,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讨好。
“不用了,你自己拿着就行。”
降谷零移开视线扭过头,转身向前走去。
神原阳一不知道对方要带自己去哪里,只得亦步亦趋的跟上,在后方满头雾水。
他有些沮丧的看了眼手中的玫瑰,不明白降谷零为何突然对他黑了脸。
神原阳一自认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降谷零的事。当然诸伏景光的事是件例外,因为这是对方主动要求的隐藏身份的。
但是既然降谷零突然提出了这个名字,是不是说明他想要的答案会和这件事有关?
是鸟束零太那边泄的密么?
还是降谷零是暗中从其他什么渠道,得知了诸伏景光幽灵体的身份的消息。
神原阳一又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跟着降谷零一路从繁华的都市走到了空无人烟的河边。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先说说吧,刚刚在酒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是一个人出来的。矢雾椿理又去了哪里。”
降谷零的问题有些多,神原阳一无声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决定从第一个问题先开始回答。
他尽可能咬字清晰、语言干练的把罪歌的存在,以及矢雾制药以它为目标,计划研发出同样可以控制人思维的药物计划给道了出来。
“我是一个人出来的是因为我在酒会里已经找不到风见哥的人影了。至于矢雾椿理,她也在小厅的混乱中被真正的罪歌之子刺中,将会在不久后如折原临也所说那般被抹去记忆。”
“不过他不是给了我们这个后台监控设备的地址么?只要透哥你在回去后把视频拷贝出来,再结合我拿出来的这个药盒,就一定可以将这群作恶的人绳之以法!”
知道降谷零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
神原阳一在斟酌这句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在为降谷零考虑。
果不其然,对方在听到[绳之以法]这个词的时候眉头舒展了一番。只是很快,这双眉头在望向他的时候又蹙了起来。
“矢雾制药这起事件我大致清楚了。风见他刚刚也和我联系了,说折原临也约我明晚在新宿见面,一起商讨一下这件事的后续处理方法。”
“他们那边有很多‘人’不想因为这件事被曝光,因此有很大概率,这件事会被暗中压下,并不会在媒体上被报道。”
“会失望么?这明明是你想尽办法拿到的药丸,结果却没法留下一点痕迹,甚至连市民的感谢值都无法获取。”降谷零晦暗不明的盯着手中的盒子,趴在沿河的护栏上,垂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会。我不会失望的。”神原阳一摇摇头,遵从本心实话实说:“感谢值有透哥你一个人的就够了。其他人的与我而言,现在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降谷零自己已经攒够积分能够变人的这件事了。
然而这句话才刚说出口,立刻,降谷零看向他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
神原阳一捉摸不透降谷零的内心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是因为景光哥的事情么”他哑着嗓子主动问道。
“实话和你挑明了吧。被你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条金属颈链,其实除了定位功能,还有实时监听和录音功效。”
降谷零半压着眼睛看着神原阳一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有些慌乱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刚刚因为酒店里信号被中断,我就想试着通过那条线看看还能否联系上你。”
“但遗憾的是,那条线也失败了。于是趁着空隙,我就想着——既然调都调过去了,不如趁此机会用多倍速重听一下近期出现在你身上的记录,也好看看你在生活上是不是缺了少了些什么没有主动和我提。”
“但很可惜——”降谷零故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神原阳一的表情。
“看来你在关于面部表情的控制上,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啊。”他做出了精准的判断。
“所以说你一直隐藏着的事实,是选择自己主动坦白,还是让我一件一件盘问出来。”
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温柔,降谷零这会儿看神原阳一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罪犯。
“透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我我都可以解释的”神原阳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窟,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间,降谷零对自己的影响力竟然到达了如此地步。
同为受过特工训练的亲历者,神原阳一深刻明白,此刻一旦他有一个问题没得到降谷零的认同,说不准今夜,他们就真的要如同刚刚降谷零在公园中所说般——就此分道扬镳。
“景光哥的事情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在他复活之前瞒着你,给你一个惊喜我能看到景光哥的幽灵也是因为鸟束的鬼画符,才出现了这种奇妙的效果。”
“大满它可以复活我,所以也同样可以复活身为幽灵的诸伏景光。你会觉得我在带哈罗或者独自在家时行为异常不像一只猫,以及外能够用德文流利与外国人交谈是因为因为我和诸伏景光一样早就是个死人了,现在不过是借着一崽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而已。”
神原阳一用力的咬着下唇内部的软肉,在说出后半句话的同时,猛的抬头,神色认真的对上了降谷零的双眼。
在开了最难开的口后,剩下的仿佛就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神原阳一洋洋洒洒的把自己曾经的身份、经历,以及两个世界的区别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降谷零,如他所愿一般,不做任何隐瞒。
神原阳一注意到降谷零在听到他描述之后,目光更加纠结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你、隐瞒你。我只是觉得你在面对猫咪形态时会更加放松,而我也不想因此被你介意、丢弃,又重新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
契约者没有感情这句话,此时在被神原阳一心中被瓦解彻底不剩。
不想被丢下的强烈欲望化为剧烈的心跳,让他面颊两侧,乃至颈部到胸口处都泛起了红晕,彰显着身体主人情绪的极度不稳定。
虽然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的又期望,又绝望。
“所以零哥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我真的没想故意骗你,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想借着猫咪的身体和你多相处一些,与你更亲密一些。”
语无伦次的乱说一通,“当然如果你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份感情的话你放心,我这就离开你的生活,不会再来碍你的眼。”
“而且你也不用为了景光哥强行留下我。对景光哥的承诺,我一定会好好做到,并让他在不久后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你的眼前”
表演的时候炉火纯青,真当自己要真情实感抒发了,神原阳一反而干巴巴的没什么表情。
黑发青年木着一张脸,又回到了最初在自己世界的那副表情缺失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此时哭一哭或者嘤嘤两声,说不准降谷零就会心软,效果一定更好。
但既然已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了降谷零,那对于自己的真实态度,也该趁此机会让他看个清楚。
契约者都是大骗子。但神原阳一现在在降谷零面前不想当骗子。
“”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豪情发言惊住了,还是依旧在细品他们那个世界的残忍。
片刻后,“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只是你得先让我好好想想我需要怎么回答你。”
降谷零离开护栏转过身体,微风吹过他的发丝,逆着将他本就不大的脸盖住了大半。
神原阳一看着降谷零向马路方向走了两步,随后又停下脚步站定身体。
只是,虽说他明确回答了神原阳一的问题,但他此时背对着黑发青年不肯看他一眼的样子,却还是让神原阳一一颗心掉到了谷底。
“家里的钥匙你有吧?我这里还需要繁琐的收尾工作要做,可能今晚就不回去了。”
“也可能不止今晚这件事体系重大,要处理的事情也有不少。可能我这几日都不会回去了。”
“风见那边大概率也会很忙。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的事还是麻烦你多多上心,好好照顾哈罗、小红和小花。”
“至于我们之间的事”降谷零头也不回的朝着马路对面大步走去,“我想于你、于我,都应该好好的先静一静。所以先回去吧阳一,我相信就算我不在家,你也能把事情处理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