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一心,欺我巽山书院啊!”
赵二虎一边闹,余光一边注视几人的交谈,他的任务就是把这件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来自各地百家书院见证,还就不相信朝圣和云崖脸都不要了。
……
对峙继续,陆云起猜这位朝圣书院出来的管事,是杨砚生的学生。
管事没想到,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急道:“你胡说什么!”
“若不是,你紧张什么?”陆云起不怀好意笑笑。
一旁色杨砚生则是示意管事赶紧解决,这事情再闹下去不好收场。
虽然云崖势大,可也不能留下把柄给别人,任人无端诋毁。
“众所周知,云崖书院是我朝赫赫有名的书院,此次大比,于情于理,都应有云崖书院的优秀学子大展拳脚,你们来自哪里?哪间书院?”
管事闭口不提请柬的事,就书院的知名度说事。
院长虽有言,没有请柬恕不招待,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自己这叫灵活变通。
“巽山书院!”陆云起不卑不亢,报出名号。
虽然巽山书院现在弱小地像只蚂蚁,但陆云起相信,在自己恩师张载的带领下,巽山书院不出五年时间,必定闻名大端朝上下。
什么朝圣,什么云崖,后边排着去。
世间唯一“儒圣”可不是盖的。
管事一听,乐了,不动神色地看了自己恩师一眼,阴阳怪气大声道:“没听说我朝有巽山书院啊?哪里来的乡巴佬?我现在怀疑你巽山书院的请柬,是伪造的。”
朝圣书院大比,请柬只会派发世间知名书院。
巽山书院……那是什么?
管事在朝圣书院虽然不久,但有名气的书院大致都能记住名字,可从没听说过巽山书院这么一号。
“这就是你们朝圣书院的待客之道!”这句话从陆云起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蹦出来。
看得出来,陆云起现在很生气。
原以为云崖仗着清河范氏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京城朝圣书院也是如此!
更何况还出言不逊,以“乡巴佬”代称!
“呦,生气了?你老师没教过你一句话吗……怎么说来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管事洋洋得意,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份,在门楼底下,笑的前仰后翻,跟街上的泼皮无赖毫无分别。
杨砚生则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心里在感叹:有权就是好啊,想当年无权无势的时候,与这个年轻人何曾相似!
只可惜,现在有权有势的是自己这一方!
陆云起确实很生气,很愤怒,袖子底下的拳头握的发白。
满怀期待来参加大比,却没想到比试还没开始,在进门前就受到了如此大辱!
……
赵二虎本想把管事说的话复述一遍,说与广场上的数千学子听,可他却突然住了嘴,因为他看见远处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道熟悉身影。
这老头来干嘛?
这人自己还认得!
腰间挂着包浆酒葫芦,一副苍老慈祥的面容,头发乱糟糟地蓬在脑袋上。
“儒圣张载!”
“哈?真是他!”
“愣着干嘛,快跪下呀!”
“对对对……”
“见到活的了,此生无憾呀!”一学子仰天高呼,然后就晕了过去。
广场上数千人齐唰唰地下跪,让门楼的几人一时诧异。
纷纷走到檐下抬眼去瞧。
只见数千学子,像秋日里的麦浪一样,齐唰唰地全部跪了下去。
没跪下的,直杵杵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神情愕然,连眼睛忘记眨,直到身边同伴提醒,才热泪盈眶地伏地跪拜下去。
那可是张载啊!
儒圣!
儒圣!
儒圣!
千百年来,只他一人得这个称号!
他是天下所有学子的老师!
他著书无数,广开门庭。
连上一任皇帝宣德帝都是他的学生,不,不止上一任,这一任也是。
他门下学生遍布朝野,三省六部十二衙门,海外诸岛。
他一生致力于传授儒学,十三年前,蛮国二十万大军马踏幽州,也是他,张载!
执节入蛮国国都,广布恩泽,陈情利害,劝服蛮国皇帝,才让幽州幸免于难。
光凭这一项功劳,他足以载入史册。
张载笑眯眯地取下腰间酒葫芦,目光纯净,抿了一口断玉烧,心里想到:
这才是世人见到我张载该有的样子嘛!
哪像姜佑,竟然不认我世间唯一“儒圣”,还有李洛阳和朱乐天,差点扭断自己的胳膊。
不过事后想想也怪不得他们,纨绔子弟,不读书不认识自己很正常。
张载步履缓慢地走至门楼阶下,戛然停下脚步,眯眯眼往阶上瞅,他好像在找人。
他微抬右手,沙哑的声音随即传出:“云起,还不快下来扶住恩师!”
门楼底下众人听的一清二楚,中年管事和杨砚生一惊,张载这话说的,自己这群人中有他的学生。
被张载亲口承认的学生。
那是世间无数学子的荣耀啊。
能成为“儒圣”张载的学生,比登天还难。
三省六部十二衙门,张载也只是教过他们几年而已,可从未承认恩师的身份。
可就在刚刚,张载明明亲口说了:“云起,还不快下来扶住恩师!”
云起是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就是张载的学生。
是谁?
管事和杨砚生来回找寻,却见刚才被自己二人轮番羞辱的白面小生,提起衣摆,缓缓下阶。
“学生来迟,还请恩师恕罪!”
陆云起低头站在张载身边,轻扶张载伸出的右手。
他怎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管事和杨砚生一个劲的摇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张载的学生?
张载已经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来到管事和杨砚生面前。
只轻蔑地瞥了一眼,两人就赶紧跪下来。
就算一个是朝圣书院的严厉管事,一个是目中无人的云崖副院长。
在张载面前,还没他们抬起头的份儿。
“方才老朽在人群中听了好大一会儿,大概搞清楚状况,是你们想夺巽山书院的请柬?是你们欺我门下学生?”
张载语气一下下地加重。
如果现在他手上有拐杖,肯定能把地板戳出窟窿。
中年管事不敢抬头,颤颤巍巍,五十多岁的杨砚生则是艰难地抬起头,面露难色,嘴唇颤抖说道:“先生,先生生,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哼!”
张载一挥袖袍,指着杨砚生的鼻子大骂道:“汝是读书人之耻!老夫羞于与汝说话。”
“还有你,朝圣书院隶属国子监,现如今竟成了你们狼狈为奸的地方,叫你们院长滚出来见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