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墙脚位置瘫软的童夫尧停止身体的抽搐。
从他脖子一处细小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把地面染红一大片。
崔儒掌握着最精妙的杀人技法。
他轻松抹了童夫尧的脖子,童夫尧最后的时光连声音都没能发出。
不是他不想发,而是不能。
他就那么窝在墙角,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瞪大眼睛为他背后的那人永远保守秘密。
其实他有动摇过,可若说出秘密,他会死的更惨,连家人也会惨遭无辜牵连。
崔儒一袭儒衫飘飘,将长剑收回剑鞘中,他打量自己身边还在震惊中的陆云起。
他也知道陆云起震惊的不是童夫尧死了,而是在震惊童夫尧死前的那一番话。
“结束了。”崔儒淡然道。
“你为何要杀了他?”陆云起抬眼望着身边的年轻剑仙,一时疑惑。
崔儒没多作解释,只是说道:“问不出什么话,杀了最省事!”
听到这般回答,陆云起想想也无可奈何。
是啊,从童夫尧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杀了更加省事,可随即新的问题又出现。
“你怎么办?”陆云起重新看向崔儒。
他杀了人。
“还能怎么办,留在这里等百花院的人发现呗。”崔儒说的轻松。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他今后再也无法在阳光下行走。
因为他杀了禁军,也杀了朝廷命官!
就算他是皇帝的人,那也要被官府通缉!
“对了,在此之前,本剑仙还要打晕你。”崔儒看向陆云起,这是最后一步计划。
这样才能真正地嫁祸给童夫尧!
“为何不是本将军擒住你,等待被人发现呢?”
陆云起并不想自己被人打晕,她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崔儒往后仰仰身子,不满道:“本剑仙武功天下第一,你能擒住我?”
“快,把脖子伸过来,让本剑仙把你打晕,还有外边的两个人也要。”
崔儒已经摩拳擦掌,期待打晕杀神。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百花院一栋小楼里,死了一位朝廷命官,同时还有三个人被崔儒打晕在地。
待百花院的人无意发现时,只瞧一位儒衫年轻人坐在窗户口,月色洒在他清秀的脸庞上,微风吹拂他发梢,他只轻叹一句:“吾乃剑仙崔儒!”
然后就消失在窗户口,直坠而下,很快便消失在百花院。
“杀人了!”这时,丫鬟的惊叫声才响起。
……
……
百花院花魁楼。
汪其文蛮力闯入温衡的地盘,其余站在楼外的人见状也纷纷进去,果然跟着汪大少爷总能有汤喝。
若是往常,谁敢在百花院这么干?
除非不要命了。
“噔噔噔……”
众人杂乱不一的脚步听在榻上的美人耳朵里,美人抬手捏捏眉心,看向门口位置,鬓间插花,手里盘着核桃的汪其文。
烈焰红唇一张,吐出一口香气道:“汪大少爷今日这是,不打算放过百花院喽?”
微扬的尾音,加上远处榻上穿的极少的黑裙美人的视觉盛宴,让站在门口的汪其文心尖一颤。
在他的视角里,黑色轻纱质感的单衫裹住温衡诱人的身躯,衣领半敞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幅熠熠如月华流动轻泄于地,拖曳三尺有余。
一头乌发用束带绑起来,一缕秀发垂在胸前,略施粉黛,只增颜色。
两颊边若隐若现的红绯,配合她那烈焰般的两瓣红唇,好似森林中的黑蝴蝶。
说完话,温衡将露在外边,肌肤如雪的小腿往里收了收,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拿着小扇,半笑不笑地盯着门口的汪其文。
汪其文心情荡漾,露出痴态。
趁其他人还没上来,他着急说道:“鄙人心思,行首难道不知?”
“行首若是应了,鄙人立马叫人撤出,永不叨扰百花院。”
话间,其他人也已纷纷登上二楼,一窝蜂地从门口探进脑袋。
当他们瞧见屋子尽头的榻上有个黑裙美人,一时间场中口水的吞咽声不绝于耳。
汪其文心里冷哼一声,责怪这些人不知收敛,他没有几乎再和美人单独说话,便率先走进屋子,在最靠近温衡的一个位置落座。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抢着进来,因为挣抢位子的缘故,一时间厅里杂乱不堪。
还是汪其文坐定,假装咳嗽一声,众人才安静下来。
没抢到座位的人,只好在阴暗处合衣坐下,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了。
今日,可是温衡出场!
众人坐下,便有婢女端来吃食瓜果和酒水,也有舞姬在场中间的空地上献舞一曲。
这期间,温衡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任由场中男人们的目光毫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而她就像时间唯一的一朵黑牡丹,遗世独立。
单手撑着脑袋,半倚在榻上,用黑裙遮挡春光,闭目小憩。
不多时,舞姬黯然退场,众人又一起看向汪其文。
今日这宴会是他主办的。
汪其文盘着手中核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两道剑眉轻皱,正在想事情。
“上元节,不如温行首也给我们献舞一曲?”
良久,汪其文想到一个好主意,偏头对榻上的美人说道。
一听这个主意。
温衡献舞?
底下的众才子们和礼部的官员都忍不住坐直身子,更有的不惜还站起来。
一会儿温衡献舞的时候能一饱眼福。
“年纪大了,舞不动了……”
温衡睁开清澈双眸,干净的嗓音从喉咙中发出,听者如沐春风。
行首果然不一样,光声音就能让人浮想联翩,众人都觉得今天来值了。
“那不如献曲一首?这个温行首总不会拒绝吧?”
眼见献舞不成,汪其文又说要温衡献曲。
其实温衡的年龄一点都不大,正值青春,之所以不想舞她可以有很多借口,但她偏要选择年龄大这个借口,也不知什么意思。
“前日做针线活,不小心伤了手指,献曲怕是也不成。”
温衡抬眼,捻捻指尖,还是拒绝。
但汪其文心里却是冷笑:您老还会做针线活呢?
接连两次拒绝,场上气氛一时尴尬,众人也快被磨的没有耐心。
“不如这样,早闻汪翰林文采出众,今日恰逢上元佳节,不如汪翰林赋诗一首?”
温衡不等汪其文再提要求,化被动为主动。
汪其文为探花郎,在朝颇有名声。
如今更是在翰林院当值,翰林学士可是社会地位最高的那一群人,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
想来赋诗一首于汪其文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汪其文刚想拒绝,哪知在场的其他才子们纷纷附和温衡的提议,道:
“这个主意好,汪翰林为我朝探花郎,一时风光无限,我等许久没见汪翰林作诗了。”
“是是是,趁此良机,我等洗耳恭听。”
“那不如就以美人为题,请翰林作诗一首!”
“……”
汪其文扶额,感叹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今日不是为难自家人的,而是想办法让温衡舞起来,你们倒好,看我一个大男人作诗?
虽是这么想,但汪其文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站起来,掸掸袖子,他对温衡一礼,微微笑道:“那就献丑了。”
“笔墨伺候!”温衡稍一抬手,黑色的绣摆一舞,掀起一阵香风。
有门外的婢女搬来小案,另外摆上珍贵的笔墨纸砚,像是早有准备。
汪其文摊袖走上前,捉袖,想都不想就落笔写道: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写完,当即就有好事才子提着自己的衣摆上前,对着小案上汪其文新作的诗大声念了一遍。
众人听罢,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榻上的美人,这不就是她此刻的真实写照吗?
轻罗小扇,温衡手边正拿着小扇,玉带舞天纱在描写今日温衡今日穿束,轻薄似纱,若隐若现。
将榻上美人比作仙女,虽说是俗,但正应景。
后一句虽说还没见温衡笑,但她笑起来,胜过星华不在话下。
“好。”
“好,好一个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汪翰林文采不输当年,我辈佩服。”
阿谀之声四处溢起,但汪其文早就习惯身边的人这样恭维自己,一时并没多大感觉。
他望向温衡,可惜的是温衡脸上没有其他表情,而是低眸瞧着自己的手指。
手指修长葱白,骨节分明,格外好看。
“不知这首可还如温行首的眼?”汪其文上前半步,问道。
温衡没有搭理,而是叫人撤去案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稍微坐直身躯,胸涌的气势扑面而来,众人又不禁露出痴态。
温衡拢拢领口,用手中小扇遮挡,轻皱眉:“不如我们玩字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