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婉道,“那就卖能卖的。”
“好。先跟小姐说一下庆春楼的规矩。”
丁掌柜坐了下来,不疾不徐道,“头一条是,宝贝的来历不能不清白。小姐不想说自己身份也无妨,只是若是东西出了事,庆春楼寻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上穷碧落下黄泉,还没有庆春楼寻不到的人。”
韩清婉语气不好,“丁掌柜什么意思,以为这头面是偷的?”
丁掌柜微笑,“小姐莫恼,不管谁来,鄙人都要把这规矩讲一遍。否则,若是有贼人匪寇在我庆春楼销赃,岂不是砸了庆春楼招牌。”
韩清婉冷声道,“你放心,这都是自己的东西,只是戴腻了,寻常人又出不起价钱。”
丁掌柜依然是招牌式微笑,“其二,交易所得,庆春楼抽走两成。”
韩清婉道,“可以。”
这里卖出的价格,即便是被抽走两成,也比自己在别处卖划算许多。
丁掌柜道,“其三,小姐的头面若是无人购买,庆春楼若是看中了也会出价买下,且给的价格定然公道。”
韩清婉闻言眼睛一亮,“不如这些头面你们直接收了,也不必出去再展示了,价钱上好商量。”
丁掌柜笑道,“来庆春楼的宝贝,都得在大堂亮相了才行。”
韩清婉失望,觉得这庆春楼规矩真多,只能应下。
丁掌柜将可以售卖的头面挑走了,去了一楼大堂。
庆春楼建得颇讲究,呈八卦形,一楼大堂开阔,上方中空。八个方位的二楼间隔雅间,关窗便是一方净土,开窗可俯瞰大堂。
大堂中央是个高凸的台子,上置一硕大几案,几案上摆了一圈的琉璃匣子,要唱卖的头面分开摆在里面。
而四周靠边的位置,也转圈设了雅座,以藤蔓花草间隔,供用不起二楼雅间的贵客使用。
不少衣着鲜亮的贵公子贵夫人便是在一楼就座,点了茶水点心。
韩清婉选了一个桌子坐下,隐藏在看客中。
丁掌柜摇了摇铃铛,大堂里安静了下来。
他先四下了拱了拱手,朗声道,“各位贵人,鄙店接下来要唱卖的是几件珠宝头面。宝贝已经摆好,各位先行欣赏,一个时辰后开始唱卖。”
对珠宝头面感兴趣的大多是夫人小姐,纷纷起身围了上去,男子多是无动于衷,饮酒喝茶。
二楼的一间雅间,里面布置雅致,临窗八仙桌上银碟玉盏,酒菜飘香。
三个锦衣华服的俊美男子分坐三方。
临窗的宝蓝锦袍男子被楼下的情形吸引,侧头往下看着。
他脸上带着玩味,回头对身边的青衣男子道,“三皇兄,我知道这些头面的卖家是谁。”
青衣男子高大英武,剑眉入鬓,眉宇间英气逼人,他正是三皇子赵寅。
赵寅的位置不临窗,他也不起身看,“四弟还是专心喝酒,今日你和大皇兄是来给我接风洗尘的,看那些乱事作甚。”
蓝袍男子正是四皇子赵密,无趣地瞥了赵寅一眼,又问对面的太子赵寅,“大皇兄,你来看看谁是卖家?”
太子赵宸身上的玄色锦袍金龙盘绕,虽眉目温润谦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尊贵。
他笑着放下酒杯,“四弟如此感兴趣,卖家定然是女子。”
说话间赵宸侧首扫了楼下一圈,目光落在一个头戴幕离的女子身上,他目光微闪,“四弟说的,可是那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女子?”
赵密拍手称赞,“大皇兄目光如炬,臣弟猜测也是她。大堂里的夫人小姐都去
看头面去了,偏偏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她来了庆春楼不吃不喝不看宝贝,还能是做什么的?”
太子赵宸微笑道,“四弟说的没错。那你可知她是哪家小姐?”
赵密盯着那女子看了一会,蹙眉道,“大皇兄这可难为臣弟了,臣弟虽说阅女无数,可隔着衣裳隔着纱,怎么能看出她是谁?”
赵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四弟想想,最近京中哪里最热闹?”
“最热闹的地方,皇兄说的肯定不是青楼……”赵密蹙眉努力想着,他忽而一拍桌子,高声道,“定国公府!表小姐进京后,他们府里可热闹的要命!”
他略一沉吟,“定国公府大小姐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还争强好胜把自己弄到了卖头面的地步。皇兄是说……卖头面的是她?”
赵宸道,“八九不离十。”
三皇子赵寅闻言脸色微动,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去。
楼下正对面的女子衣衫飘逸,静静坐着,看着台子中央。一袭白色幕离笼住了相貌,半隐半现间,仍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清高傲气。
“那倒有意思了。”赵密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她可是命定的皇后,如今闺誉受损不说,还得了个克妨夫家的大皇兄怎也不心疼佳人,出手帮帮她?”
赵宸神色不明,淡声道,“这种道士之言,听听也就罢了。”
赵寅却是目光一厉,看向赵密,“闺誉受损?最近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寅平日里都是在京郊大营呆着,不常回京。京中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赵密拉着他坐下,笑道,“终于感兴趣了?你最近不在京中,可错过了不少好戏……”
赵密唾沫横飞,从陈家灭门讲起,又讲到菊花宴,讲到市井传闻。
赵寅脸色越来越阴沉,“荒谬!韩大小姐性子温婉良善,哪里会那般不堪!她不过是没有那陈攸宁银子多,没卖着好。这种以讹传讹的话,父皇竟然也信,逼她一个弱女子来这种地方叫卖头面!”
赵密惊讶地看着赵寅,“三皇兄你这么激动作甚?”
赵寅冷声道,“我与定国公同为武将,偶有切磋,见韩大小姐的机会比你们多些。她为人极为宽和,哪怕是卑贱之人她都一视同仁。倒是那个陈攸宁事事争强占先,分明是她有问题!”
赵密暧昧笑道,“三皇兄还是要慎言,陈攸宁的衣裳可都是七皇叔给做的。菊花宴那日七皇叔也在,难道他还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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