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斜阁。
四皇子赵密奇怪道,「昭平县主对那小傻子倒是耐心的很,难不成她真打算嫁了?」
陆凛恼道,「昭平图啥?图他傻,图他没七皇叔好看?」
四皇子笑看了赵宸一眼道,「或许是图安心呢?凤凰飞入寻常百姓家,那可就不是凤凰了。」
韩思行沉声道,「四殿下想多了,定国公府从来没什么凤凰,舍妹的亲事,也不着急。」
他心里却是暗暗为小妹着急,丫头诶,你跟那小傻子走那么近干嘛?看看把他给迷得,路都不会走了!
「是不是凤凰,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关键是看旁人信不信。」四皇子晃悠到韩思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恐怕定国公为了县主的亲事,都要愁白头了吧?」
在座的大都是宗亲,自是明白其中意味,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赵宸目光从那抹清影身上收回,坐下来淡声道,「四弟除了议论他人,便无别的话说了吗?」
他虽无过多情绪,玄色锦袍似有森森冷意,气势迫人,暖阁里瞬间冷了下来。
赵密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其他人也识趣地不再谈论韩攸宁,可心里,却是愈发肯定太子对昭平县主的心意,竟是连议论几声都不成!
暖阁里一时气氛冷清。
韩攸宁不情不愿地抱着琴,慢吞吞走着,这琴加上琴盒,分量不轻。
她手里还要捏着胡牧送她的点心呢!
她抱怨道,「你们国公府看着富贵,丫鬟婆子怎么这么少?非要让我这个客人来干活?」
王采丹悠闲走着,「丫鬟婆子多了难免扰了清净。且我这把古琴得之不易,从未让下人动过,一直都是自己打理。」
韩攸宁大致知道这琴的来历,听说是西周宫廷琴师演奏所用,多少琴痴重金求而不得,可谓价值连城。
「这么说来,我能抱着这琴,是我的荣幸了?」
王采丹也不解释琴的具体来历,莞尔笑道,「差不多。」
韩攸宁感叹道,「一样是国公府,你们镇国公府就底蕴这般深厚,我们定国公府,最有底蕴的恐怕就是园子里那几堵尚未修补的老墙了。」
王采丹笑,「西南军二十万大军,这便是定国公府的底蕴,其沉厚,可不是区区一把古琴可比的。」
韩攸宁笑道,「西南军是大周军队,家父只是领兵而已。真正属于定国公府的,也就府里的砖瓦草木,和几把锈剑。」
事关国事,不好多提,韩攸宁指着岭上掩映在梅林中的横斜阁,赞叹道,「端看这亭子,和这一岭梅林,便知贵府之雅了。」
横斜阁建在一个丘陵上,四周蔓延着梅林,缓缓铺陈下去,在岭上观赏极为壮观。
到了门口,韩攸宁将琴交给了王采丹,二人推门而入。
阁里的说话声停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集中到门口二人。
若说谁最闪耀,自然是京城第一才女王采丹,一出现便抓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身量高挑,相貌美艳又有诗书之气,双目含笑神采飞扬,自信而不张扬,王采丹几乎满足了男人对女子的一切美好想象。
她身上的锦绣衣裙大红斗篷与她的明艳相得益彰,顿时明亮了整个暖阁。
反观她身后的昭平县主,一身素净,容貌虽娇美可人,较王采丹却略显稚嫩青涩。唯有那双眼睛,虽清澈如水灵动如泉,却又有勾魂摄魄之美。让人看过去,不自觉会有刹那的失神。
王采丹早就习惯了众人的瞩目,她落落大方上前,将琴放到桌上,笑道,「太子殿下,琴送到了,您可还有吩咐?」
赵宸并未动那琴盒,淡声道,「外面寒凉,没事还是回暖阁呆着吧。」
只要她们在外面,在横斜阁便可一览无余,平白让人窥视品评。
王采丹笑道,「你们横斜阁占尽天时地利,抬眼便可赏尽美景,自不觉得有什么。我们的暗香阁地势低矮,在阁中不得领略梅林之美,偏殿下还拘着我们,是什么道理?」
四皇子上前,殷勤道,「丹阳若是喜欢这里的景致,不若就留下,为我们抚琴一曲如何?你的琴艺冠绝京城,让我们也一饱耳福。」
王采丹微笑,「四殿下过誉了。只是我一人独奏,未免成了献艺取悦你们。可有人乐意与我合奏?」
四皇子可不敢应,王采丹的琴技高超,且喜欢弹奏高难的曲子,合奏之人若是太弱,便成了笑话。
他笑道,「能堪与丹阳合奏的,唯有皇兄了。」他将腰间挂着的玉箫取了下来递过去,「臣弟恰好带了玉箫,皇兄请。」
赵宸对他的萧视而不见,喝着茶淡声道,「孤只用自己的萧。」
四皇子神色尴尬。
王采丹脸上也闪过不自在,被人当众拒绝合奏,即便她心胸再开阔,也难免觉得落了面子。
有一个郡王提议,「不若昭平县主合奏如何?我们知道丹阳琴艺高超,你只须能合上就好。」
四皇子眼睛一亮,「对啊,昭平你是武将之女,大家不会多加苛求,合不好也没关系!」
韩攸宁本有替王采丹解围之意,至于是否会成了陪衬她也不身在已,可听他们如此说,不由得蹙起了眉。
四皇子对王采丹之心谁都看得出来,毕竟王首辅的女儿,娶了她便是得了大半朝堂的助力。
可他巴结王采丹,却要踩着她,踩着她父亲,那就不是她能容忍的了。
她微微一笑,「既然合得不好也没关系,四殿下自己合岂不更便利,何苦来求我这个武将之女?还是,殿下觉得自己的面子更贵重一些,武将之女的面子不值钱?又或是,家父这个武将,培养不出好女儿来?」
四皇子面露不悦,「本王不过一句提议,倒惹来你这么多抱怨,你不会吹箫便直说,何必给自己垒这么多台阶!」
韩思行听他们如此贬低自己的妹子,顿时俊脸沉了下来,「四殿下别见怪,我们武将世家的儿女就是这脾气,受不得委屈,当不得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