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青衣丫鬟将手中摞着的匣子交给房内的丫鬟,跪下一丝不苟磕头行礼,「给县主请安。王爷听说您将冬片送出去一筒,便又送了两筒过来。还有梅花,今日还剪了些白梅,王爷说让您试试哪种更可口。梅园里每日都有新开的梅花,王爷说您不必省着。」
韩攸宁暗道,赵承渊恐怕以为她是用来包包子吧?昨日添了梅花做的玉香丸感觉不错,她只是想要点梅花来做玉香丸而已啊!
王采丹不是说他宝贝这些梅花吗?
她微笑让她们起身,「这些就够了,辛苦你们。铃儿带她们去喝茶。」
其中一个丫鬟笑着说道,「谢县主体恤奴婢们。不过王爷和县主大婚在即,王府里各处忙碌的很,奴婢们还得赶紧回去。临走前,王爷让奴婢问县主您一句,您可有什么要对王爷说的?」
赵承渊这人……
韩攸宁干咳了两声,「没什么要说的,你们退下吧。」
两个丫鬟笑着福身退了出去。
铃儿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支红梅,插了梅瓶摆在高几上。又将两个匣子里的梅花分别倒到笸箩里,房间里顿时梅香隐隐。
「小姐,奴婢先去把花瓣摘了。」铃儿禀了声,抱着两个笸箩出去了。
王采丹垂眸品着茶。
胡明珠如今身上不再有异味,心情好,性情比往常收敛了不少,举手投足也开始学一些小女儿姿态。
她拿着帕子掩着嘴笑道,「丹阳刚刚说什么来着,晋王府的梅花剪不得?那满满两笸箩梅花,得剪多少棵梅树!」
王采丹淡笑,「可见七皇叔性子古怪,旁人就没看明白过他。」
胡明珠咯咯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旁人剪不得,未来晋王妃剪得呗。昭平你说,是也不是?」
韩攸宁抿嘴笑了笑,大致是这么回事了。
「王爷怕也是不好驳了我的面子才剪了这些,恐怕正在心疼呢。」
胡明珠哼声道,「七皇叔可不是肯给人留情面的。也不知你到底哪里好,让太子和七皇叔都对你这么好。」
太子为了她连命都要搭上了,晋王爷又不顾皇上阻拦执意要娶她,天下的好事怎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若不是还要用她的玉香丸,定不会让她将这门亲事如愿了。
「自然是名师出高徒了。」房门打开,韩清婉和韩清莲走了进来。
说话的正是韩清婉。
她们二人行礼后,胡明珠问韩清婉,「什么名师出高徒?」
韩清婉指了指坐在内室榻上绣花的玉娘,「呶,名师就在那里,郡主不觉得她很不一般吗?」
韩攸宁脸色微沉,突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玉娘在府里待的时日不短,韩清婉心思细密,看出些端倪来也有可能。
她淡淡看了秋叶一眼。
秋叶端起茶壶就往韩清婉身边走,「二小姐坐下说话……」
「啊……」
韩清婉一声尖叫,抱着手蹲到了地上,不停痛呼着。
刚开的水冲的热茶,半壶撒道了韩清婉手上,手上瞬间通红一片。
韩清婉尖声怒斥,「***丫头,连个茶水都端不好!」
秋叶慌忙道歉,「二小姐赎罪!您的胳膊刚好撞了过来……」
她一把扶着韩清婉的胳膊便往外走,「奴婢原本是在国公爷院里伺候的,他那里有上好的烫伤药,现在赶紧去讨些抹上,免得落下疤痕。」
韩清婉被挟制着,想不走都不行,而想到会落疤,她也不敢耽搁了,跟着出了房门。
胡明珠鄙夷地嗤笑,「原本这韩二小姐看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
才女,怎么这么短时日变得跟泼妇一般,当真不堪。」
韩攸宁腹诽,恐怕你是没照过镜子。
她淡笑了笑,「想必是疼的厉害的缘故。我那丫鬟是父亲刚送来的,平日里舞刀弄棍的习惯了,有些毛躁。」
从万众瞩目到一无所有,没有几个人能承受这个落差吧?心理不扭曲才怪。尤其是像韩清婉这种心性高胜负欲强的人。
胡明珠轻蔑道,「没了好出身,又没了好性情,她这辈子是别想出头了。还妄想着嫁给太子,做梦吧。」
她还没忘韩清婉说的话,指着里间的玉娘问,「她是什么人,能教着你迷了太子和七皇叔的心?」
王采丹的目光也顺着看了过去,却是没有说话。
韩攸宁看了眼玉娘,她背着身子端庄坐着,低着头坐针线,手上动作却僵硬得很。
玉娘怼天怼地怼空气,可从来没这么老实过,也从来没这么端庄过。
韩攸宁笑道,「她也就会教教我女红,偏我又是个不争气的,这嫁妆恐怕是绣不了多少了。铃儿,把我的针线笸箩拿来。」
铃儿将针线笸箩拿来,韩攸宁拿起绣绷递给胡明珠,「你看,我几天了才绣了这么一点。」
玉白的料子上刚刚绣了两小节紫竹杆子,光秃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胡明珠取笑起她来,「你也是个笨的!绣得比我还慢!」
女子十二三岁大多便开始绣嫁妆,终其最羞涩美好的年华,用手中针线绣制梦想中的未来。
绣嫁妆就成了四人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玉娘的事就此岔开。
聊了许久之后,在临走前王采丹拉着韩攸宁去了一旁说话。
她神色不太好,低声道,「太子心脉伤得厉害,发着高热一直迷迷糊糊地昏睡,偏他紧咬着牙关喂不进汤药去,看着恐怕不好。」
韩攸宁淡声道,「既然人昏迷着,有那么多人在,撬开嘴灌药就是。」
王采丹苦笑摇头,「试过,嘴里都撬出血来了,药倒是灌进去一些,可接着又都呕吐出来了。太医说,他根本就没有求生意志。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恐怕不出几日,人就没了。」
韩攸宁蹙眉。
赵承渊杀伐果断,意志强大,何曾为什么事这般意志消沉了?
王采丹自责道,「那日去横斜阁,原本是我的缘故你才跟去,后来又为了替我解围你才吹埙。到最后闹成这样……我这几日懊悔的厉害,既怕太子表哥出事,又怕七皇叔因此被皇上迁怒,还不知要起多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