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沉默着听她说。
王采丹握着她的手,犹豫了片刻,说道,「昭平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我知道为难你了,可太子表哥心魔难除,只有你能救他。只要他肯吃药,能醒过来就好。」
韩攸宁婉拒了她,「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太医院人才济济,定然能有救人的法子。」
如果赵宸当真出了事,赵承渊定然是逃脱不了罪责。这一点她们能想到,赵承渊自然也能想到,他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件事由赵承渊做就好,她若再掺和进去,反而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好收场。
王采丹叹了一声,「昭平,太子为你做了那么多,他如今生死难料,你当真可以无动于衷?」
「自然是有所动的。」韩攸宁看着王采丹眼中乍然而起的希翼,淡淡道,「玉香丸暂缓上市。储君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里欢天喜地卖东西不太妥当。」
「昭平你……」
王采丹苦笑,「罢了,是我强人所难了。」
她往外走去。
韩攸宁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叫住了她,「郡主。」
王采丹停了脚步,回过头。
韩攸宁问,「郡主心仪太子吗?」
王采丹平静道,「他是我表哥,自小一起长大的。」
表哥。
韩攸宁点点头,「对,我表哥生病我也难过。」
韩攸宁和韩清莲送王采丹她们到垂花门,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离开。
韩清莲这才跟韩攸宁解释,「长姐,方才二姐约我一起去你那里,说是怕你自己招待不过来两位郡主。我觉得也有道理……」
韩攸宁道,「即便你不陪着,她也去得了锦和堂,只不过没有直接进屋子的资格罢了。」
她去了韩清婉的院子。
厢房里呆着的丫鬟婆子忙殷勤迎了出来,端茶递水。
韩清婉正在隔着帕子给手冰敷,手上已经抹了药,红肿得厉害,想必不多久就会起水泡了。
韩攸宁冷冷道,「二妹,有些话最好不要乱说,免得给自己招来灾祸。」
韩清婉冷看了韩攸宁一眼,「你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吗?我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韩攸宁眼中是森森冷意,「这就叫不好过了?你错了,不好过的日子可不是这样。」
韩清婉冷笑,「我已经一无所有,唯剩这一条命在。长姐是打算杀了我不成?」
「死算什么?若是活着容易,你的生母和姑祖母也就不会自尽了。你若敢肆意妄为,你很快便会知道什么叫日子难过。」韩攸宁看了一圈房中丫鬟婆子,「仔细照顾好了二小姐,她手上有伤,还是少出门为好。」
丫鬟婆子们行礼应是。
韩清婉恼声道,「你要拘禁我?」
「对。」
韩攸宁拂袖离去。
她回了锦和堂,玉娘已经收拾好了针线,站在廊下等着她。
「玉娘你在外面作甚?回屋说话。」
玉娘没有动,「哎呀我外面还有一堆事,哪能天天在你这里耗着,我得走了!这两日铺子里忙,我也不过来了,你横竖就是绣个荷包,也用不到我。」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韩攸宁眉尖微蹙,「玉娘,我不肯让二小姐把话说完,不是怕她损我声誉。我既一直用着你,就不会在意你的身世。你如今已经从良,又马上要嫁人,京城便是你重新活一回的地方,不能让她给毁了。」
「他王来若是嫌弃我当过***,我不嫁了便是,什么好怕的!」
玉娘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正经,「只是你马上就
要做王妃的人,名声最是要紧,是不该让我这种人连累了你。」
韩攸宁握着她的手,「你当初护我离开襄平府,何曾怕过我连累你?」
「傻丫头,我那是为了银子!」
玉娘抽出了手,甩着帕子不耐烦道,「哎呀,我走了!」——
玉香阁的掌柜陈勇来了,他刚从襄平府赶回来,风尘仆仆。
身后的伙计抬着十几个大箱笼放到地上。
他跪下给韩攸宁磕头,「恭喜大小姐大喜!老奴路上就听说了您的好消息,当真是老天庇佑!」
「陈掌柜快请起,坐下说话。」
他回来这么早韩攸宁有些意外,原本预计着怎么也得等到年跟了。
这么算着,恐怕这一路丝毫没有耽搁,日夜兼程地赶路了。
陈勇起了身,却不肯坐,他笑着打开几个箱笼,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珠宝,有古玩字画。
「这些都是从那些贪官手里收回来的,他们贱卖了咱商号的不少存货,奴才按市价折算,差价就让他们用自己的银两填上,还不够就用珠宝字画顶账。有晋王爷的令牌在,又有威风凛凛的王府侍卫镇着,他们都吓得跟什么似的,乖乖地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
他将一个册子给韩攸宁,「这是单子,大小姐您看。」
韩攸宁打开看了看,当真是见识了墙倒众人推,被那些官吏搜刮去的银两,竟然有好几百万两。
「陈家商号和铺子恐怕已经空了吧?」
陈勇叹了口气,「大小姐说对了,大多数铺子要重新铺货,尤其是陈家银楼,几乎被永平侯和那些贪官洗劫一空,估计恢复元气得到来年春了。奴才把要回来的银两都给他们留下了,让他们铺货周转用。」
韩攸宁颔首,他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不简单了。
她吩咐了茶水,「陈掌柜坐下,我还有不少话要问你。」
陈勇这才憨笑着,拘束地坐了下来。
韩攸宁问,「外祖母和两位舅父舅母表哥……」她说着,不由得鼻头泛酸,「他们可都安置好了?」
陈勇神色也暗了下来,「回大小姐,都安置好了,是商号和铺子的掌柜们合力办的。奴才去陈家祖坟看过了,也替大小姐上了香,跟老太太老爷夫人们还有少爷们说了您在这边的情形。您这边如今安稳了,他们肯定是高兴的。」
韩攸宁脸色黯然,她这么早成亲,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怪她不孝。
陈勇又说了些陈家宅子里的事,便说起了襄平府的一个大消息。
「襄平府鼎鼎大名的妓院春风楼,一夜之间被屠杀干净了,老鸨***龟公丫鬟几十人,一个不剩。新上任的知府查案的结果是,系永平侯和原知府所为,听说写了奏报递送到刑部了。」
他见韩攸宁变了脸色,顿觉失言,忙跪了下来,「大小姐恕罪!奴才不该提这些腌臜事污了您耳朵!」